乾清宮外積雪三尺,姜知涼獨自立在丹墀上,玄色冕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望著殿前那株老梅,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雪夜,棠瑾溪牽著他的手說:“阿涼,這江山太重,你要替姐姐扛起來。”
“陛下,禮部張大人又遞了摺子。”
小順子也變成了老順子,他捧著鎏金托盤跪在雪地裡,“還是關於立後之事。”
姜知涼不用看也知道內容,自三日前先帝與鳳君合葬皇陵,那些藏在奏摺裡的刀劍就再沒停過。
他接過奏摺隨手一拋,昭陽皇子乃正統幾個字在雪地上格外刺目。
“傳旨,明日大朝。”
金鑾殿上,紫金玉冠下的面容尚帶稚氣,眼神卻冷得像冰。
姜知涼看著階下跪著的禮部尚書,忽然輕笑:“張大人說昭陽皇子才是正統?”
“先帝雖立您為儲,但昭陽皇子畢竟是先帝親子。”
殿中一片安靜,眾人都知道這是個多危險的陷阱,質疑姜知涼,就是質疑棠瑾溪的遺詔。
可若承認遺詔有效,就等於否認了血脈正統。
“啪”的一聲,姜知涼將戶部賬冊摔在御案上:“那請張大人告訴朕,去年江州水患,朝廷撥的八十萬兩修堤銀,怎麼到了工部就剩三十萬兩?”
他走到到老臣跟前,“您女婿時任工部侍郎吧?”
張尚書頓時面如土色,不敢再言。
“至於昭陽皇子……”姜知涼突然看向屏風,“蓮兒,帶昭陽過來。”
宋慕蓮牽著五歲孩童踏入大殿,緋紅宮裝襯得她眉目如畫。
小皇子奶聲奶氣喊“舅舅”,撲進姜知涼懷裡時,滿朝文武都看清了孩子腰間玉佩,與宋臨瑾隨身那塊一模一樣。
“先帝臨終前將昭陽託付給朕。”
姜知涼擦掉孩子嘴角的糖漬,“不過張大人既然提起……”
他忽然解下傳國玉璽放在昭陽手中,“要現在試試嗎?”
玉璽“咚”的砸在地上,小皇子哇哇大哭,宋慕蓮俯身去撿,髮間簪子不小心勾住天子的玉帶,在眾目睽睽下扯散了整條玉帶。
“陛下恕罪!”她慌忙跪地,耳尖紅得滴血。
姜知涼卻想起從前,她也是這樣笨手笨腳打翻了藥碗,被燙紅的指尖讓他記到現在。
夜深,乾清宮內,姜知涼對著北境軍報皺眉,忽有幽香襲來,宋慕蓮端著藥膳輕手輕腳進門。
“又沒睡?母皇說過不可操勞。”
“朕現在才是皇帝。”
姜知涼突然拽她入懷,藥盞翻在奏摺上,“蓮兒,你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燭火噼啪作響,宋慕蓮看著他頸側疤痕,想起她們去北疆時,這個傻子如何用身體護住她。
“那些老臣……”
“朕已經找到他們貪腐的證據,現在,該解決我們的問題了。”
大婚當日,雪花落在宋慕蓮的九鳳冠上。
姜知涼當眾展開先帝密旨,棠瑾溪親筆寫著:“若阿涼與蓮兒兩情相悅,著即完婚。”
禮部老臣們看著新人交拜時,昭陽皇子突然衝出來抱住姜知涼大腿喊“姐夫”,終於認命的跪下山呼萬歲。
紅燭高燒的洞房裡,宋慕蓮發現合巹酒下壓著張泛黃的紙。
那是十歲時她寫給棠瑾溪的願望清單,其中嫁給阿涼旁邊,有少年姜知涼歪歪扭扭的批註。
准奏。
皇弟代擬。
窗外新雪落下,彷彿又見那年梨花樹下,棠瑾溪笑著把兩個孩子的手疊在一起:“本宮的金枝玉葉,就交給你了。”
合巹酒潑灑在龍鳳喜被上,宋慕蓮盯著那塊深色水痕,忽然想起及笄禮那日,母皇撫著她的髮鬢說:“蓮兒可知為何先帝給你取名慕蓮?”
那時她正偷瞄在殿外練劍的姜知涼,隨口答道:“因母皇喜歡蓮花?”
棠瑾溪笑著搖頭,將一支並蒂蓮金步搖插入她髮間:“是盼你如蓮,濁世不染。”
可如今,她指尖沾著酒液,紅燭映照下,姜知涼的手指正輕輕撫摸她的腕骨,像在確認什麼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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