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趕得較早的攤販紛紛放下手裡的活計,儘可能的向牆角靠,眼巴巴的等著放榜。
但這些攤販還不是最早趕到的一批人。
最早到城牆邊候著的,是那批參與殿試的考生。
他們此刻幾乎早已穿戴整齊,靜候著,無甚交談。
幾乎所有人都將心思放在了對自己名次的猜測中。
尤其是京都書院的那幾位書生,此刻皆是身著書院服,穿著清一色的淺灰色長袍,從遠處看去,他們各自安靜的像是一張張嵌在牆上的畫像。
選擇如此穿戴,是因為他們別無他法。
殿試的放榜日就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他們每個人自然都想穿得隆重些。
但依著他們普通百姓的出身來說,這身書院袍又是他們所能拿出的,最體面的衣物了。
此刻,三三兩兩的考生或是徘徊在牆邊,或是手持書簡,朝某個方向定定的望去。
林洛笙便是徘徊在牆邊的那部分人之一。
若要尋出個不同,那麼便是他的步履了。
他的步履是此刻眾人之中最為急促的。他一刻不停的徘徊著,在十幾米的範圍內來回轉圈,彷彿不知疲倦。
“陳兄,你怎的還有心思看這書簡?”
“看你這神態,倒像是不在意榜上的名次。”
“難道是勝券在握?”
日出的剎那,陽光也以一種極快的速度覆蓋了街道的每一個角落。
書簡上忽然覆上了半邊陰影,陳文錦這才抬起頭看向已經走到自己身前的人。
“怎會不在意?”
“此時還未到放榜的時辰,心急也沒什麼用,便看會兒書來緩躁。”
他合上書簡,輕嘆一聲,目光中帶著一絲無奈的笑意。
這話倒不是在唬人。
他雖然此刻看起來平靜無比,面上顯露不出半分情緒,但心底始終泛著一圈漣漪,難以保持心靜如水。
陳文錦縱使偶爾老成,但大多數時候,心性仍是停留在年輕書生的階段。
在面對一些重要時刻時,他依舊會忍不住期待。
不過相較於身旁的林洛笙來說,陳文錦的情緒還算是內斂的。
“要看看麼?我剛好帶了兩卷,上下各一冊。”
聽他這番話,林洛笙露出一副“就知道是這樣”的無奈面色,擺了擺手,接過他手中的書簡,難得靜下心來看著。
林洛笙袖中的那縷紅線露出了一小截,但看得出,他一直緊攥在手裡。
視線落在好友袖中露出的那一丁點線頭時,陳文錦嘴角揚起一絲淡笑,也壓制住了心底那不深不淺的期待感。
他並不確定自己的名次。
那日與聖上交談後,他甚至徹夜未眠,思索著自己的歸宿。
或許連他自己也未察覺,自己在看待殿試一事上,是始終帶著一絲淡淡的傲氣的。
陳文錦從心底裡不希望自己會落選,但又不敢篤定最終的結果是否是他心中所想。
藉著勸說洛笙的那幾句話,他其實也在勸說自己。
緩解好情緒後,陳文錦的面色由原本的平靜無波變得稍顯放鬆了些。
他面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繼續將目光放置在手中的另一冊書卷上,翻看著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