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主角可不是我。”姜菀寧將藥囊系在腰間,指尖掠過盒中流光溢彩的料子,狡黠一笑。
“姐姐穿得那般明豔,我若喧賓奪主,父親怕是要請家法了。”
姜菀寧垂首跟在姜元姝身後踏入宴堂時,簷下燈籠將屏風映得流光溢彩。
朝堂官員擠滿了整個屋子,正舉杯共飲。
姜元姝突然頓住腳步,壓低聲音貼近姜菀寧的耳朵:“記住,亥時前必須回來,若讓我發現你有別的心思,可別怪我......”
“姐姐安心。”
姜菀寧輕輕抽回手腕,素色廣袖拂過案上酒樽,“妹妹這副病容,連脂粉都蓋不住憔悴,哪裡入得了王爺的眼。”
“更何況,我與王爺....從不點燈,妹妹很是小心。”
說到這,姜元姝腦海中似是有了畫面,心中有氣又無處可發,只得惡狠狠地瞧她一眼。
遠處傳來姜尚書爽朗的笑聲。
他正執壺為御史斟酒,目光掠過兩個女兒時驟然發亮:“諸位請看,這便是小女元姝,自幼熟讀《女誡》《內訓》,最是賢良淑德......”
瑪瑙扳指隨著他揮動的手勢泛著紅光,卻始終未轉向姜菀寧站立的陰影處。
姜菀寧倒也不失落,拽著小桃溜到食臺旁。
“小桃,快,這都是你愛吃的。”
“杏仁佛手酥看起來可比送到咱們西廂房的好吃多了。”
姜菀寧捏起塊佛手酥塞進小桃嘴裡,自己則倚在朱漆廊柱下,指尖捻著片蜜棗品嚐。
遠處燈火映得她月白裙裾泛著暖黃,倒似披了身破碎的月光。
“這個比咱們西廂的桂花糕酥脆多了。”小桃鼓著腮幫含混道,鼻尖沾著糖霜,“小姐快嚐嚐玫瑰......”
“哎,那個看起來就好吃!”
話音未落,姜菀寧突然旋身去夠高几上的葡萄冰碗。
雲鬢擦過身後玄色紋袍的剎那,赫連燼手中酒盞一晃,琥珀液潑濺在兩人交疊的袖口。
“王爺恕罪。”
姜菀寧屈膝時青絲掃過他腰間玉帶,髮間素銀簪勾住盤扣,扯出細細一縷烏墨。
赫連燼抬手欲扶,指尖將將觸及她的手腕,又生生頓在半空。
“傷......”他喉結滾動,聲音輕到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得見。
他目光掃過她肩膀,“可換藥了?”
姜菀寧退後半步,將碎髮別至耳後:“勞王爺掛心,今晨小桃剛換了金瘡藥,如今已然好多了。”
她抬眼時,眸中映著琉璃燈流轉的光暈,“倒是王爺,聽聞西北林中毒蛾猖獗,可要當心。”
赫連燼望著她,瞳孔微縮,正欲開口,忽被姜尚書渾厚的笑聲打斷:“賢婿!快來同劉侍郎飲一杯!”
赫連燼皺眉,壓低聲音道:“我先過去,你慢用。”
姜元姝早已候在父親身側。
姜尚書滿面紅光地將二人手掌交疊,酒樽撞得叮咚作響:“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赫連燼望著掌中染著鳳仙花汁的指甲,忽然想起木屋裡那段裸露的、泛著藥香的雪白肩頸。
姜元姝羞赧的嬌笑近在耳畔,他卻覺得掌心觸感陌生得像是捧著塊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