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柔抬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宋夫人，手指輕輕搭在病人的脈門上，神色淡然。窗外的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灑進來，在她白皙的臉上投下細碎的光影。
“宋夫人的誠意我收下了，請回吧。”她的聲音不疾不徐，彷彿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這話讓宋夫人愣住了。她原以為林芷柔會奚落她幾句，畢竟自己前幾日還咄咄逼人地來要那一千兩銀子。跪在地上的雙膝隱隱作痛，但更痛的是內心那份難言的羞愧。
“林大夫，那我家的怪事......”宋夫人慾言又止，聲音裡帶著幾分顫抖。她想起那些不眠之夜，院子裡陰森的貓頭鷹叫聲，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詭異事件。
“善惡有報，宋家的事自有天意。”林芷柔繼續給病人診脈，纖長的手指微微用力，彷彿要從那跳動的脈搏中讀出什麼玄機。
醫館內瀰漫著淡淡的藥香，混合著各種草藥的氣息。一旁的小藥童正在磨藥，木杵敲擊藥碗的聲音規律而沉悶。
宋夫人聽得雲裡霧裡，一旁的嬤嬤見狀，連忙上前攙扶。“夫人，我們先回府吧。”
站起身時，宋夫人的雙腿有些發麻。她最後看了眼專注診脈的林芷柔，那張年輕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
出了醫館，宋夫人才長舒一口氣。陽光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想起那些夜裡的貓頭鷹叫聲，她至今心有餘悸。每當夜深人靜時，那淒厲的叫聲總是準時響起，彷彿在無聲地控訴著什麼。
門外的楚九三目送宋夫人離去，這才放下心來。夫人特意交代過，一定要保護好林大夫。他看著宋夫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街角，眼中若有所思。
回到府中的宋夫人直奔禪房，推開門時，看到大姨娘正跪在蒲團上誦經。佛前的檀香繚繞，經聲悠揚。
她也跪了下來，林芷柔的話在耳邊迴響。蒲團有些硬，但她顧不得這些了。往事如潮水般湧來，一幕幕在眼前閃現。
年輕時的她心存善念，才得以嫁給老爺，生下三個兒子。那時的她，會為路邊乞丐的遭遇落淚，會為鄰家孩子的病痛奔走。可這些年來，她的心性卻漸漸變了。
富貴來得太快，讓她迷失了本心。想到自己強迫老三退婚的事，宋夫人心中懊悔不已。為了所謂的門當戶對，硬是要拆散一對有情人。
當年老爺剛起步時，多少人勸他休妻另娶。說她出身不夠高貴，配不上即將騰飛的宋家。可老爺始終不曾動搖，說她是他的福星。
她卻變得越來越刻薄，處處要維護著所謂的體面。為了一千兩銀子，竟去為難林大夫。結果不但沒能如願，反倒鬧出這麼多事。
禪房裡香菸繚繞，她的眼角不知不覺溼潤了。
傍晚，宋遠安回府得知此事，對林大夫的胸襟甚是欽佩。
“這位林大夫，倒是個通透的。”他摸著鬍子感嘆道，然後轉頭目光溫和地看著妻子。
“夫人，你想明白了？”宋遠安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試探。
樹影婆娑，斑駁的光影落在宋夫人略顯憔悴的臉上。她神色複雜，“林大夫說得對，心存善念，百邪不侵。”宋夫人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自嘲，“我若再執迷不悟，只怕真要給宋家招來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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