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青衫,氣質清冷,眉眼如畫,正是那日在笙樂坊為她撫琴的樂師。
沈燕宜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遇見他。
她心頭的煩悶與噁心瞬間被這意外的重逢沖淡了幾分,竟生出一絲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
“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燕宜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些多餘。
樂坊被封,他自然要另尋出路。
看著他身上那件明顯不合身的衣服,沈燕宜從荷包裡取出一錠分量不小的銀子,直接放在桌上,動作乾脆利落。
“我買你一個時辰,坐下,陪我說說話。”
她語氣自然,彷彿只是在做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周砥的目光在那錠銀子上停留了一瞬,眼底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冷意。
花這麼多銀子,就為了買這個小倌的時間?
沈燕宜,你到底對他是有多念念不忘!
他心中不爽,面上卻依舊是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聲音裡帶著幾分自嘲:“在下不過一介樂師,多謝小姐惦念。”
“這有什麼。”
沈燕宜親自給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語氣裡帶著真切的關懷,“話說,笙樂坊被封之後你還好嗎?怎麼來了這種地方?”
“能活著,便算好了。”
周砥端起茶杯,垂下眼簾,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足以引人憐惜的落魄,“我們這樣的人不過是浮萍罷了,哪裡能活便去哪裡。”
他故意將自己的姿態放得極低,言語間也透著風塵之地的輕浮與無奈,本以為會引來沈燕宜的輕視或疏遠。
誰知沈燕宜聽了卻是重重嘆了口氣,眼中的憐憫更甚。
“好端端的一個樂坊,說封就封,也不給人留條活路。”
她忍不住開始抱怨,“那些當官的,坐在高位上,動動嘴皮子,下面的人就要家破人亡。真是蠻不講理!”
周砥端著茶杯的手,指節微微收緊。
此刻,這始作俑者就坐在她面前,聽著她為那些可憐人打抱不平,還義憤填膺地痛罵自己。
周砥心底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沈燕宜兀自感慨了一番,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看向周砥。
“對了,你們樂坊的人迎來送往,對胭脂水粉應該很瞭解吧?”
周砥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只淡淡“嗯”了一聲。
“那你可會製作胭脂?”
沈燕宜追問,語氣裡帶著一絲期待。
“……略知一二。”
“太好了!”
沈燕宜一拍手,像是找到了什麼絕世珍寶,看著他的眼神灼熱得驚人,“你別待在這裡了!這裡魚龍混雜不是什麼好去處。不如你來我的鋪子,我請你當製作胭脂的師傅,月錢好說!總好過你在這裡做小倌,拋頭露面,任人輕賤!”
周砥:“……”
他徹底愣住了。
她竟如此隨便的就找一個小倌去她鋪子裡當胭脂師傅!?
這女人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股荒謬至極的感覺,放下茶杯站起身來。
“多謝小姐好意,在下身份低微,怕是難當大任。”
他找了個藉口,轉身便要離開。
這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站住!”
沈燕宜卻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我銀子都付了,這一個時辰你就是我的人。我說讓你走,你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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