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可比較的東西,房子、票子、位子都差不多,誰也高不到哪兒去。
改革開放雖然帶來了新機會,但對這些老一輩人來說,更多的只是看著年輕人折騰,他們早已沒了當年的銳氣,只能守著過去的回憶,偶爾在茶餘飯後嘆口氣:“唉,想當年,咱們家那可是……”
話雖如此,可誰都知道,那“當年”早已回不去了。
於是,大家的目光和希望,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家裡的子女身上。年輕一代的成就,成了這些落魄家族唯一的炫耀資本和翻身希望。
誰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學,誰家的後代進了好單位,誰家的子女出國深造,成了老人們聚會時最熱衷的話題。
每一個孩子的成績和前途,都像是家族復興的火種,能點燃老一輩人久違的驕傲。
尤其是像裴瑜這樣拿下IMO金牌、直接保送北大的孩子,更是讓整個裴家揚眉吐氣,成了眾人豔羨的物件。
裴燁的兒子裴榮,年輕時被下放到邊疆待了那麼多年,連大學都沒能讀上,在一眾買辦子弟中,算是最底層的“地板水平”。
那些年,邊疆的艱苦生活幾乎磨平了他的所有志氣,回來後整個人被生活磨去了稜角,精神萎靡,事業無成,日子過得甚至有些潦倒,差不多已經廢了。
他站在人群中,低著頭,偶爾幫父親遞遞報紙,遞遞茶水,像個影子一樣不起眼。周圍的親戚朋友提起他時,總是帶著幾分憐憫或嘲諷,有人低聲議論:“老裴家這兒子,嘖嘖,當年好歹也是個有志氣的青年,怎麼就混成這樣了?”
還有人假惺惺地安慰:“哎,裴榮也是命不好,趕上那幾年,換誰都得吃苦,現在日子總算好過點了,也別太苛求了。”
可這些話,聽在裴燁耳裡,只會讓他心裡更不是滋味。
裴燁每每提起兒子,總是避而不談,他從未因裴榮收穫過任何羨慕的目光,得到的只有幸災樂禍的嘲笑或是虛偽的同情。
每當親戚朋友聚會時,別人家聊起子女的成就,裴燁只能低頭喝茶,沉默不語。
有人當面提起自家孩子考上大學,進了個好單位,甚至出國唸書,裴燁只能乾笑兩聲,敷衍著說:“嗯,不錯,不錯……”然後趕緊轉移話題,免得被問到自己兒子的情況。
那種被人比下去的滋味,像是針紮在心上,讓他這些年都沒能真正直起腰桿。偶爾有不識趣的親戚故意提起:“老裴,你家裴榮最近咋樣啊?”裴燁只能硬著頭皮,擠出個笑臉說:“嗯,還行吧,過得去,謝謝關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