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汽車搖搖晃晃地在街道上行駛,車上已經擠滿了人,大家都縮著脖子,呵著氣取暖。
“哎喲喂,別擠了別擠了!”一個抱著雞籠的大媽大聲嚷嚷,“我這雞都要被擠斷氣兒啦!”
“大姐,大夥都趕著去買票呢,”旁邊的人死死抓著扶手,身子跟著車晃來晃去,“咱們這邊就這一趟公交能到火車站,你能擠上來就算你運氣好了。”
到了火車站廣場,烏泱泱的人群把路牌都擋住了,讓父女二人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道該往哪邊走。
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分成幾條長龍,每一條隊伍都延伸到看不見盡頭的地方。
人們裹著厚重的棉衣,撥出的白氣連成一片,有的三三兩兩靠在一起取暖,有的乾脆坐在地上啃著冷饅頭。
“這隊伍都排到哪兒去了?”裴榮踮著腳使勁張望,怎麼伸長脖子都看不見隊尾。
他死死攥著女兒的手,生怕一鬆手就被擠散了。
裴瑜望著密密麻麻的人群,心裡有些發怵:“這麼多人……”
正當兩人像無頭蒼蠅一樣往前挪動時,一箇中年男子揮舞著雙手使勁地往一個方向擠:“讓開讓開,都讓一讓!急事兒!我閨女得去燕京看病,趕著買票呢!行行好給讓條道兒!”
“爸,快跟上他!”裴瑜眼疾手快,拉著父親緊跟在中年男子後面,順著他在人潮中奮力開闢出的縫隙往前鑽。
好不容易擠到了售票大廳,裴瑜這才發現,這個年代的售票規矩和後世完全不一樣,售票視窗按照線路分配,不是全國通售的,也不能買其他省市的始發車票。
“爸,你看!”她扯了扯父親的袖子,指著牆上貼的告示,“每個視窗只賣固定線路的票,我們要先找對視窗才行。”
裴榮眯著眼睛看了半天:“咱們要買去津沽市的票,得找哪個視窗啊?”
旁邊一個大哥聽見了,好心提醒:“去津沽屬於大東北線,得排9號視窗,賣票口在最裡頭。你們可得抓緊,我聽說今年的票特別難搶。”
“快走快走!”裴榮趕緊拽著女兒往大東北線的視窗跑。
父女二人又經過了一番艱難跋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挪動到大東北線的賣票口附近。
這裡的隊伍更是誇張,蜿蜒得像一條巨龍,從視窗一直延伸到大廳外面。
“得,等著吧。”裴榮無奈地說,“估摸著中午能輪到咱們。”
“啊?要等到中午?現在才幾點呢……”裴瑜不想接受現實。
“怎麼,嫌累啊?小姑娘,這算快的啦。”旁邊一位戴著雷鋒帽的大爺插嘴道,“你是不知道,現在買張火車票有多難!我兒子前年回老家,在火車站蹲了一天一宿才買著票。”
前面扎著花頭巾、挎著布兜的中年婦女也搭腔道:“可不是嘛!春運能買到票都是燒高香了。我大姐去年想買張回四川的,愣是沒買著坐票,最後是站了二十多個鐘頭回去的。”
“聽見沒?我就說得早點來吧!”裴榮用胳膊肘捅了捅女兒,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皺巴巴的報紙包,“你媽讓帶的燒餅還剩兩個,咱倆一人一個,省著點吃。”
“爸,我想先上個廁所……”
“快去快回!我給你佔著位置。記好回來的路啊,這麼多人,別走丟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燒餅吃完了,父女二人就輪流去買饅頭、打熱水,湊合著填飽肚子。
終於,在中午過後,他們的隊伍前進到離售票視窗只差一個人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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