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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蕭蘭亭之前,雲卷的大腦裡一片空白。
那隻寒光凜凜的箭頭直衝蕭蘭亭後心而來,雲卷第一反應便是蕭蘭亭絕不能出事。
她幾乎沒有思考便把蕭蘭亭推了出去。
箭貫穿她的肩膀,痛楚席捲全身,雲卷再次陷入黑暗的沼澤,思緒像浮萍似的不知會飄向何處。
再次能感知到外界的聲音,雲卷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她緩緩睜開雙眼,入目是煙青色的床帳,屋外天色大亮。
雲卷喉嚨乾澀,想要說話卻迸出幾聲咳嗽,耳房裡傳來動靜,皎月趔趄跑了過來。
“夫人!夫人您終於醒了!快來人啊!夫人醒了!”
皎月一邊哭一邊衝屋外喊道,下一刻下人太醫都湧了進來。
皎月跑到床邊,“夫人您疼不疼?讓太醫給您看看,您哪兒不舒服?”
雲卷右臂疼的厲害,只能抬起左手指了指嗓子。
太醫:“姑娘先去倒杯水,讓夫人清清嗓子。”
雲卷藉著皎月的手喝了一大碗溫水,嗓子才勉強能發出聲音,她看了看屋內,抬頭問皎月。
“蕭蘭亭呢?”
“世子上朝還未回來,奴婢方才已經讓人把夫人醒來的訊息趕去告知世子了。”
太醫在一旁忙活,雲卷傷在肩頭不方便讓太醫檢視,只能由醫女將傷勢反饋給太醫,太醫隔著屏風為雲捲上藥。
雲卷疼的直抽氣,眼圈不免紅了,她後怕道:“我的胳膊,沒有廢吧?”
太醫隔著屏風道:“夫人放心,箭並未傷到筋骨,不過沒入很深,夫人這段時間都不能用右手,切忌提重物。”
“要養多久?”
“起碼也要半年才能恢復如初。”
給雲捲上完藥,太醫又叮囑雲卷:“您的拇指已經給您接好了,剛開始幾日可能不太靈活,您需得每日做一做康復的訓練。”
“知道了。”
折騰了兩刻鐘,太醫才收拾好東西離開,雲卷虛弱的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皎月。
皎月關上門回到內室,哭著跪在腳踏上,“夫人,是奴婢沒用,害夫人落入險境。奴婢該死!”
“胡說什麼。”雲卷渾身無力,只能躺在床上,“長風怎麼樣?”
“他傷的很重,現在還沒醒,不過太醫說沒有性命之憂。”
“徐寬呢?”
“下獄了,您昏迷了整整一日,聽聞昨日早朝之上,陛下龍顏大怒,將徐家的行刑日又往前提了半月,三日後就要問斬了。”
皎月恨得咬牙切齒:“活該!等他人頭落地那日,我一定要去看!”
“別說了。”雲卷合上眸,有些身心俱疲。
她是無法共情綁架她還想殺她的人,但徐家的確是滿門忠烈,淪落到這個地步也是令人唏噓。
“你頭上的傷沒事了吧?”
“奴婢這都是皮外傷。夫人您餓不餓,孫婆婆做了粥給您,還溫著。”
雲捲起來吃了半碗粥,身上有了些力氣,只是依然沒撐多久就睡著了。
她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不知不覺又夢到了那天兇險的一幕。
“不要……蕭蘭亭……小心、後面……”
雲卷倏地睜開眼睛,天已經暗了,屋內只有一點點幽暗的燭光,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她床頭不遠處。
雲卷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啞聲道:“蕭蘭亭?”
蕭蘭亭揹著光,眸中晦澀的情緒雲卷並未捕捉到,他提步走上前。
雲卷努了努嘴,“你站在那兒不出聲幹什麼,故意嚇我?”
“沒有,我剛才在暖閣,聽到你說夢話才過來。”
蕭蘭亭看著她頭上滲出的冷汗,取來錦帕替她擦拭,聲線輕輕:“你……還好嗎?”
“不好,我好疼。”
“你真是……誰讓你自作主張跑回來的,還給我擋箭。那箭頭再偏一點,你可知你是什麼下場?疼也好,讓你長長記性。”
蕭蘭亭心裡莫名煩躁,嘴上這樣說,身體已經很誠實的大步走向太醫留下的藥箱,四處翻找止痛藥粉。
他拿著藥瓶坐到床邊,擰著眉說:“老實點,我給你上藥。”
雲卷彎起嘴角,“蕭蘭亭,你心疼我嗎?”
蕭蘭亭拔出瓶塞的手僵在半空。
他緩緩朝雲卷看去,二人四目相對,一個笑眼盈盈,一個神情晦暗。
雲卷徐徐開口,一臉真誠的說道:“蕭蘭亭,救你我一點也不後悔。就像你當初為了救我跳進湖裡,為了我挨那二十廷杖一樣,就算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義無反顧的推開你。”
蕭蘭亭心口緩緩下沉,他眉眼冷鬱,久久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雲卷輕輕扯動他的衣角,聲音軟糯:“還上不上藥了?我肩膀好疼呀。”
“……不是不後悔麼,疼就忍著。”
他吐出一口濁氣,陰沉著臉解開雲卷的盤扣,剪開綁帶,將藥粉撒在那猙獰的傷口上。
雲卷疼得直吸氣,眼淚從眼角滑落,上完藥她眼睛就紅了一圈,像個委屈巴巴的兔子。
蕭蘭亭給她綁好新的綁帶,將她領口整理好,看著她說道:“明明嬌氣的不行,還強逞英雄。”
雲卷踹了他一腳。
“你有沒有良心啊……”
“下次不許再這樣。”
蕭蘭亭面容冷硬。
饒是雲卷知道他是彆扭,心裡也惱了,左手提起錦被遮住了臉,賭氣的一聲也不吭。
蕭蘭亭看著她,薄唇微張,卻沒發出聲音。
他指骨攥緊,突然起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廂房。
雲卷不可置信的拉下被子,屋裡真沒人了!
蕭蘭亭!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