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燈的光暈消失在巷口時,雲卷忽然抓起桌上的銀簪,快步走向西廂房。岑勳和皎月被軟禁在那裡,蕭懷晏派人守著,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夫人?”守在門口的侍衛見她過來,忙躬身行禮。
雲卷推開門,就見岑勳正給皎月上藥。小姑娘的胳膊上纏著白布,是前日被禁軍推搡時擦傷的。見雲捲進來,岑勳猛地將皎月護在身後,眼中滿是警惕。
“我明日就要走了。”雲捲開門見山,目光落在皎月蒼白的小臉上,“蕭懷晏答應會護你們周全,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解下腰間的玉佩,塞到皎月手裡,“這是鎮南王府的信物,若遇危難,去尋鎮南王世子,他會幫你們。”
皎月捏著暖玉,忽然紅了眼圈:“夫人,您還會回來嗎?”
雲卷望著窗外的梧桐,想起蕭蘭亭說過,江南的春天有漫山遍野的杜鵑。她輕輕撫摸著小姑娘的頭:“等這裡的事了了,我就回來。”
其實她心裡清楚,此去江南,怕是再難踏回京城半步。皇帝明著是流放,實則是給她一條生路,只要她安分守己,或許還能在江南了此殘生。可蕭蘭亭的冤屈未雪,那些害了他的人還在朝堂上高枕無憂,她怎能甘心?
回到內室時,驚蟄已將行囊收拾妥當。兩隻小小的青布包袱,裝著幾件換洗衣物,再無他物。雲卷開啟錦盒,裡面靜靜躺著半枚虎符,還有一張泛黃的信紙。那是蕭蘭亭入獄前塞給她的,上面只寫著“岑勳可信,懷晏需防”八個字。
燭火搖曳中,她忽然將信紙湊到火上。火苗舔舐著紙邊,將那八個字燒成灰燼。她知道蕭懷晏不可信,從他當年在父親面前進讒言,害得蕭蘭亭錯失兵權開始,她就從未信過他。
“夫人,夜深了。”驚蟄打著哈欠進來,見她對著空盒出神,忍不住道,“明日還要趕路呢。”
雲卷將半枚虎符藏進衣襟,貼身貼著心口的位置。冰涼的金屬觸感讓她清醒了幾分,她吹滅燭火,輕聲道:“睡吧,明日……該上路了。”
第二日天未亮,雲卷就被雞鳴聲喚醒。她換上件素色布裙,將長髮簡單挽成個髻,看起來像個尋常的江南女子。驚蟄看著她清減的模樣,忍不住掉了淚:“夫人,咱們真的不帶些貴重物品嗎?到了江南……”
“帶那些東西做什麼?”雲卷打斷她,目光掃過空蕩蕩的正廳,“蕭蘭亭說過,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正說著,院外傳來馬蹄聲。雲捲走到門邊,見長風牽著兩匹馬來了,身後跟著四個面生的侍衛。“夫人,馬車已在巷口候著。”他躬身道,“王爺讓屬下多帶些人手,路上安全些。”
雲卷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必,有你一人足夠。”她知道這些人說是護衛,實則是監視。蕭懷晏不會放心讓她帶著蕭蘭亭的秘密離開。
上車前,雲卷最後看了眼雲府的匾額。這是她嫁入蕭家前的居所,當年蕭蘭亭為了讓她住得舒心,親自帶人翻修了三次。如今她要離開了,或許永遠不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