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周朝禮,開口問,“你去處理了什麼事情,還順利嗎?”
周朝禮點點頭,目光掃過靈堂裡的佈置,“賓客名單,入葬的流程,還有……周延年那邊,我讓盯著了。”
卿意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
周延年下午那樣的態度,想必周朝禮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卿意點了點頭,有很多話想要問,但是在這裡,始終不方便。
周朝禮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她身邊,陪著她望著奶奶的照片。
夜色漸深,靈堂裡偶爾傳來家屬低聲的交談,更顯得周遭安靜。
遠處隱約有弔唁的賓客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由遠及近,又在靈堂門口化作低低的啜泣和慰問。
卿意裹緊了身上的開衫,忽然覺得,有個人這樣陪著,好像也沒那麼冷了。
有一種奇怪又複雜的情緒。
他冷漠,淡漠,可此時此刻,又察覺不到。
不知過了多久,周朝禮才緩緩開口,聲音在寂靜的空氣裡顯得格外清晰:“今夜,和我一起守夜嗎?”
他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可卿意卻能感覺到,那平靜之下,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轉頭看他,光影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淡淡的影子,那雙總是帶著疏離的眼睛溫和的凝望她。
卿意想起奶奶生前總唸叨的話:“朝禮這孩子,看著冷,心熱著呢。”
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很輕,卻足夠讓他聽見:“好。”
不是陪她。
而是原本也該給奶奶守夜。
周朝禮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像冰雪初融。
他轉過身,往靈堂角落的椅子走去,那裡放著兩個蒲團。
卿意跟在他身後,腳步很輕。
香燭在燭臺上明明滅滅,映著兩人沉默的身影。
弔唁的賓客漸漸散去,靈堂裡只剩下他們和守夜的家屬。
周延年今夜沒有過來,不知是被什麼事兒給絆住了腳步。
偶爾有人過來添香,看見他們並肩坐著,也只是放輕了腳步。
卿意靠在椅背上,眼皮有些沉。
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奶奶在身邊搖著蒲扇,而周朝禮就坐在不遠處,安安靜靜地看著書。
那時候的時光很慢,很暖。
肩膀忽然被輕輕碰了一下,她睜開眼,看見周朝禮遞過來一個保溫杯。
“喝點熱水。”
她接過來,指尖碰到溫熱的杯壁,渾身都跟著暖了起來。
開啟蓋子,是她喜歡的蜂蜜水,甜而不膩。
她心頭一頓,抬頭詫異的看他。
她以前總說,奶奶泡的蜂蜜水最好喝。
原來,他從來不是不記得,也不是不會愛。
那是因為什麼……
周朝禮看她表情,“怎麼了?不喜歡?”
卿意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酸的。
原來那些她以為他沒在意的細節,他都記得。
她喝了兩口,把杯子遞回去,輕聲道:“謝謝。”
這是都屬於他們之間片刻的安寧,來之不易的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