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參與到這等事件的必然是頂級強者,而神京只兩位武聖,從這個角度說關奇邁大有可能知情。
但考慮到他突破武聖才十一年,而祖龍二十二年沒有現身,十年前關奇邁還在青州,應當與此事關係不大。
“坐吧。”
關奇邁沒有意識到來者的心念紛雜,伸手示意。
“不必覺得突兀,其實你與易奢那一戰,老夫亦在,只是未露面罷了。”
他今日似乎有意表現得溫和可親,反顯得笑容有些做作。
亭臺八角,亭下有七塊不帶靠背的椅板。
關奇邁坐面東南,洪範便面西北,與他相對。
風穿亭過,撥動亭腳的青草;雲厚而亮,像浮在高空的水銀。
“說起來第一次見你是正和三十年的雲嵐城。”
關奇邁突地說道。
“彼時段天南才走,他可曾和你說過他早年的經歷?”
“大都提過些。”
洪範能感覺到對方很想作出點寒暄的效果,但顯然他開門見山慣了,一開口便意圖鮮明。
關奇邁點頭。
“老夫與他出身相似,後來境遇也彷彿,很多事上都說得來。他使天下人都練武的志向老夫很讚賞,但做事上有分歧——天南性子太急了,這事倒也不怪他。”
說起段天南,他難得絮叨起來。
“說起來我壯年也是急性子,仗著筋骨強健喜好強出頭,可老夫練武遲,體會過衰年身不由己的屈辱,後來縱然得了《乙木青狼經》,已被歲月逼得慈祥了。”
關奇邁嘆息一聲。
想到山長入主掌武院後逼得神京大派紛紛遷宗,十根手指按住天下幾十個世家宗門的蠻橫勁,洪範著實沒看出這所謂的“慈祥”。
不過他能理解對方的意思。
段天南、關奇邁這類人生而不凡,哪怕沒練武光憑身體天賦便高過眾人一頭,年輕時必然有事在人為的自信執拗。
“老夫拾到《乙木青狼經》時年紀已大了,現在回想起來經脈已開始萎縮,遠不如青年時,但我隨意練了二三年便到了渾然境,無敵於鎮內,又過兩年突破到先天,甚至能驅散蝗災。”
關奇邁追憶而笑。
“當時老夫在青州奔走,到處行俠仗義,一方面是為了逞能,一方面也是樂在其中,這才發覺武道這東西比以前想象的還好。”
“可既然武道這麼好,為何這天下卻不好呢?
天人武聖搬山斷流,為何那麼多江河無橋?
渾然貫通力超虎豹,為何那麼多荒田失耕?”
他頜線漸漸繃緊,神情由柔轉剛。
“直到我自己成為武者,才明白原來武者們是不做實事的——他們,或者說我們中的絕大部分只獲取不給予,只消耗不生產,而武道練得越高,也不過是坐在更高的位置掠奪。”
“段大哥與我說過差不多意思的話。”
洪範回道。
“武者是大華擁有最多力量的群體,但他們的力量往往空置,沒有被使用。”
“是的,人人都在追求武道,追求這種力量本身,獲得後還要更多,卻從沒有想過用它來做什麼。”
關奇邁哂笑道。
“豈非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