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總是來得突然。
方才還是晴空萬里,轉眼間烏雲壓頂,豆大的雨點便砸了下來,打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臨江鎮的小巷裡,行人紛紛加快腳步,尋找避雨之處。
唯獨一人例外。
丁小開懶洋洋地倚在“醉仙樓”門前的旗杆下,任憑雨水打溼他那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
他約莫二十出頭,身材修長,面容清秀,一雙眼睛卻總是半睜半閉,彷彿永遠睡不醒的樣子。
“小開哥,你又淋雨!”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酒樓裡傳來。
阿月撐著油紙傘快步走出,一把將丁小開拉進傘下。
她十七八歲年紀,杏眼櫻唇,一身淡綠色衣裙,腰間繫著一條繡有荷花的圍裙,是醉仙樓的侍女。
“淋雨有什麼不好?”丁小開打了個哈欠,“省得洗澡了。”
阿月白了他一眼:“你呀,整天遊手好閒,連個正經活計都沒有。要不是老闆娘心善,早把你趕出鎮子了。”
丁小開笑了笑,沒有答話。
他的目光越過阿月的肩膀,落在街角一個黑衣人身上。
那人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但站姿如松,顯然是個練家子。
“看什麼呢?”阿月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只看到空蕩蕩的街角。
“沒什麼。”丁小開揉了揉鼻子,“今天有什麼好吃的?”
“就知道吃!”阿月嗔道,卻還是拉著他進了酒樓,“老闆娘新釀的桂花酒今天開壇,算你有口福。”
醉仙樓內人聲鼎沸。
跑堂的小二穿梭其間,酒香與菜香混雜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動。
丁小開熟門熟路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阿月給他端來一壺酒和幾碟小菜。
“聽說最近鎮上來了不少生面孔。”阿月壓低聲音道,“老闆娘說可能是衝著‘那東西’來的。”
丁小開倒酒的手微微一頓:“什麼東西?”
“別裝傻。”阿月左右看了看,“就是傳說中的《幽冥劍譜》啊。江湖上傳言,劍譜就藏在咱們臨江鎮。”
丁小開嗤笑一聲:“江湖傳言十有八九都是假的。就算真有劍譜,也不會在這種小地方。”
“可是……”阿月還想說什麼,卻被一陣騷動打斷。
酒樓門口走進來三個人。
為首的是個錦衣公子,手持摺扇,面容俊朗卻帶著幾分陰鷙。
身後跟著兩個彪形大漢,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外家功夫高手。
“是金陵柳家的人!”有人小聲驚呼。
錦衣公子環視一週,目光在丁小開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走向中央最好的位置。
原本坐在那裡的幾個商賈連忙讓開,不敢有絲毫怨言。
“柳無痕。”丁小開低聲念出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轉瞬又恢復成那副懶散模樣。
阿月緊張地抓住他的袖子:“小開哥,你認識他?”
“金陵柳家少主,江湖人稱‘玉面修羅’,劍法狠辣,殺人不見血。”丁小開抿了口酒,“這種人還是離遠點好。”
正說著,柳無痕忽然轉頭,直直看向丁小開這邊。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摺扇“啪”地一合。
“這位兄臺好生面熟,我們可曾見過?”
酒樓裡頓時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角落裡的丁小開身上。
丁小開撓了撓頭,一臉茫然:“公子怕是認錯人了。小的只是個打雜的,哪有機會結識您這樣的貴人。”
柳無痕緩步走近,兩個隨從緊隨其後。
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丁小開,忽然伸手抓向丁小開的左腕。
電光火石間,丁小開手腕一翻,巧妙地避開了這一抓。
動作之快,幾乎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柳無痕眼中精光一閃:“好身手。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小的丁小開,就是鎮上一個小混混。”丁小開陪著笑臉,“剛才只是運氣好……”
“運氣?”柳無痕冷笑,“能躲過我‘追魂手’的人,江湖上不超過十個。”
酒樓裡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幾個膽小的客人已經悄悄溜走,剩下的也都屏住呼吸,生怕惹禍上身。
阿月擋在丁小開面前,強作鎮定道:“這位公子,小開哥真的只是個普通人,您……”
“滾開!”柳無痕一揮手,阿月踉蹌著後退,眼看就要摔倒。
丁小開身形一閃,穩穩扶住阿月,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柳公子,對姑娘動手,未免有失風度。”
“終於不裝了嗎?”柳無痕哈哈大笑,“丁小開……不,或許我該叫你‘無影刀’丁默?”
此言一出,酒樓裡一片譁然。
“無影刀”丁默是五年前名震江湖的刀客,傳聞他刀法如神,殺人於無形。後來不知為何突然銷聲匿跡,江湖上再無人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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