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永思伸手摩挲著下巴,細細思量一番,心中暗忖,武安君所言確實在理。
就拿自己隸屬的棗陽軍來說,在通往襄陽的道路上,僅僅棗陽軍就設了三道關卡。那些關卡的人,若是碰到有利可圖的貨物,必定會不擇手段地大肆壓榨。
“咳咳,你若不嫌棄,我可以給你一個建康謝家奴僕的身份以及令牌。持有此令牌,除了在襄陽城內需按規矩繳納稅賦外,其他關卡均可保你暢通無阻。不過,我這邊要抽取一成半的分成。”謝永思心裡算盤打得噼啪響。
家族能夠藉助他在此地的便利,在這條物資運輸線上運作生意。而他自己,自然也能反過來利用家族的影響力,為自己謀得更多好處。
“這……那簡直是求之不得啊!”武安君聽聞,心中大喜過望。
他早就在江湖上聽聞過建康謝家的赫赫威名,卻從未想過,眼前這位年輕的校尉竟真的出自建康謝家。雖說奴僕身份屬於賤籍,可建康謝家的奴僕,那地位與尋常人家的奴僕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在外人眼中,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杜老三站在一旁,心中滿是腹誹,暗自嘟囔著:“媽的,花了這麼多錢,就換了個奴僕身份,這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山裡當山賊呢。”
“你這小子挺對我胃口。你先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這個……呃,武……”謝永思話到嘴邊,卻突然卡殼,這才驚覺,自己壓根沒記住武安君的名字。
“小的賤名武安君,校尉大人喚我大郎便是!”武安君反應極快,瞬間調整好自己的角色。
他心裡明白,眼前這位可是建康謝家的嫡系子弟,宛如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此時不緊緊抱住,更待何時?
“咳咳,武……大郎,你當真會寫詩?”謝永思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自幼接受的良好教育,讓他對自己這般疏忽的行為,產生了強烈的羞恥感。
“略懂一二罷了!”武安君一邊搓著手,一邊在心裡盤算著,只要能抱住建康謝家這棵大樹,就算再多抄幾首詩詞,也並無不妥。
“咳咳,那個,大郎啊,我本一心向學,志在透過科舉之路,效仿古代先賢,以實現強國安民的抱負。奈何北元屢次侵犯我邊境,我心中義憤難平,這才毅然投筆從戎,渴望在戰場上立下不世功勳。然而,建康和臨安的那些紈絝子弟,竟嘲笑我不懂詩詞歌賦,更不解風花雪月之事。上次我回建康,他們去邀月樓玩樂,竟不肯帶上我,還說我是個粗鄙的武夫。你說說,這叫什麼事兒?”謝永思越說越激動,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手指著建康的方向,情緒激昂地抱怨著。
武安君見狀,不禁張大了嘴巴,眼前這位平日裡風度翩翩的佳公子謝永思,此刻竟像個潑辣的潑婦一般,破口大罵。
他心中暗自驚歎,這得是積攢了多大的怨念啊,怪不得要先把杜老三和賀明支出去。
“那些豎子實在無禮,根本無法領會校尉大人的拳拳報國之心。小的昔日偶然間得到一首詩,從未在人前展示過,今日願將此詩送給校尉大人。”武安君何等機靈,瞬間就明白了謝永思的心思。
他肯定是想弄一首絕妙的詩詞,去那些紈絝子弟面前好好炫耀一番,裝裝門面。既然如此,自己自然要投其所好。
“這……這恐怕不太好吧!”謝永思心中暗自竊喜,可多年來接受的儒家教育,還是讓他保留了幾分讀書人的矜持與羞恥感。
“此詩乃是小的有感而發,只盼能借校尉大人之手,讓這首詩得以在朝廷諸公面前展現!”武安君收起臉上諂媚的神情,轉而神色莊重,先在心中暗暗醞釀了一番情緒。
“不妨說來聽聽!”謝永思微微點頭,作為建康謝家的子弟,他向來秉持著拿人好處、替人辦事的原則。
“詩名《觀北歸有感》。”武安君清了清嗓子,緩緩吟誦道,“三萬裡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吟誦之時,武安君在心中默默向陸游表達了歉意。
“好詩啊!本校尉在此駐守,平日裡見了那些北歸的漢人,心中亦是頗多不忍。收復中原的大好河山,本就是我等世家子弟的畢生夙願!”謝永思雙眼放光,彷彿夜空中閃爍的星辰,他覺得這首詩簡直是為他量身定製,用在此處恰到好處。
若是拿那些風花雪月的詩詞出去顯擺,別人肯定會懷疑他是抄襲的。但這首詩不同,他常年駐守在淮水之畔,見慣了北歸漢人的悲慘遭遇,由他口中說出這首詩,只會讓人覺得是真情實感、有感而發。
放在兩年前,謝永思就算得到了這首詩,也絕不敢輕易對外宣揚,畢竟那時蔡檜權傾朝野,一手遮天。
但如今不同了,蔡檜已經病入膏肓,無法上朝理政,蔡檜一黨勢弱已然是板上釘釘、遲早的事情。而謝家在朝堂之中的話語權,正與日俱增,愈發舉足輕重。
杜老三和賀明在門外百無聊賴地仰望著天空,突然,只見謝永思猛地一把將門開啟,朝著外面大聲吼了一嗓子,讓他的護衛趕緊去拿酒來。
原本還在心裡嘀咕武安君此舉有失當家體面的杜老三和賀明,此刻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兩人居然就這樣直接喝上了。
“三哥,我從昨夜到現在,肚子都快餓癟了,還一口飯都沒吃呢!”賀明可憐巴巴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向杜老三訴苦道。
“忍著!”杜老三沒好氣地回道,“老子不也一樣餓著?有本事你也進去跟他們一起喝酒啊!”
酒足飯飽之後,武安君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大踏步走出軍營。此刻,他的兜裡多了三份身份憑證,還外加一塊建康謝家的令牌。
按照謝永思的說法,有了這塊令牌,在襄陽府到建康這一帶,無論走到哪裡,都能暢通無阻,一路綠燈。
跟在武安君身後的杜老三和賀明,嘴裡啃著乾糧,心中對武安君的欽佩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他們不禁感嘆,當家的就是當家的,這手段、這魄力,實在令人折服。
接下來的行程便順利多了,有了合法合規的手續,他們直接從渡口乘船,渡過漢江,一路朝著襄陽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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