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是扯下了老太太的遮羞布。
江老封君也不再強忍怒火,咬牙怒道:“你既然這麼說,可見心虛,我也沒冤枉你們!”
江明珠卻不認:“三叔父的性子,祖母不是不知道。父親一再推辭,就是怕再出今日禍事。是祖母一再相逼,父親才不得應下這件事。若父親有錯,那祖母更是大錯特錯!”
“若祖母平日裡好好教三叔父,不縱容他胡來,別人如何能害得了他?”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江老封君冷笑,目光又看向江承庭,“你生的好女兒,如此忤逆長輩,真當我治不了她?今夜,你要不給我一個交代,明日我就讓朱氏回長公主府,好好宣揚一下你女兒的不孝之舉,看以後說親,誰敢要她!”
江承庭皺眉,明珠是未出嫁的女兒,若是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
江明珠覺得有些諷刺,雖然重生後,她一再告訴自己,不能和榮國公府鬧太僵,不能走上輩子的老路,可事實證明,人一再的退讓,只會讓貪心之人變本加厲。
她很清楚祖母今夜的怒火,不過是要父親掏錢,替三叔補這個窟窿,可是憑什麼呢?
就憑老封君上下兩張嘴皮子,動一動,就要她父親當這個冤大頭?
或許是平日她太好說話,才叫祖母覺得自己是沒有血性的泥人,可以任由她搓圓捏扁。
江明珠垂眸道:“父親,公道自在人心,我們走。”
江承庭見女兒如此,也不會拖後腿,直接帶著女兒離開虞園。
江老封君怒到極點,追出來:“來人,把人給我扣下!”
“不好了,不好了!梅姨娘去了!”一個僕役腳步匆匆,前來報信。
江明珠捏著拳,耳邊嗡的一聲,便什麼也聽不見了。
一行人不再爭執,齊齊趕往三房後院。
很快,粗使婆子抬著竹擔沉默地從產房裡出來,上頭蓋著薄薄的白布,堪堪突顯一道纖薄的身影,肚子已然平坦,但下頭還在不停的滴血,順著竹擔的縫隙,滴落在院子的青磚上。
江老封君看都沒有看一眼死掉的梅姨娘,只問穩婆:“孩子呢,可保住?”
“可惜了,是個成型的男胎,在肚子裡就沒了氣……”
老封君一個踉蹌,徹底暈死過去。
江明珠的眼眶也微微發熱。
整個府邸,沒有人會為一個妾室的殞命而悲傷,都在惋惜那個男胎。
只有她目送婆子抬著梅姨娘的屍身離開,彷彿看見自己上輩子,也是這般一屍兩命,無人在意。
整個公府靜悄悄的,雖然走了一位姨娘,卻連一絲白都不會掛,只在院子裡設了一口棺材,燒點紙錢便算完事。
江明珠和父親深夜回相府,和榮國公府算是正式決裂。
一切又彷彿回到原點。
這日,她正在燕王府藏書閣裡看東海列國的地方縣誌,江明霞突然找了過來,被攔在外頭,驚慌大喊:“二姐姐,大事不好了,你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