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宇河與顧知更、顧白鷺面面相覷。
顧知更見顧宇河半天不言語,還以為他真忘了,便小聲提醒:“么弟,第一句是人之初……”
“我記得!”顧宇河一下子跳起來,“聽好了,我念一句,你們跟著念一句。”
“好嘞!”
顧嘉月見狀,滿意地點了點頭。
心中暗道顧家的孩子都頗為聰慧,若能悉心培養,說不定還真能出個狀元郎。
正暢想之際,卻見一團黑影擋在身前。
“二哥,你這是做甚?”顧嘉月問道。
顧宇川年方十八,在這古代已然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許多與他同齡之人,甚至早已成家生子。可他卻因一場意外變得痴痴傻傻。
世事無常,令人唏噓不已。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顧宇川自顧自地背誦起來,絲毫未察覺顧家眾人皆已驚愕得說不出話。
正在床上編籮筐的顧黃臺,聽聞聲音,激動得連牆邊的柺杖都來不及拿,直接用手撐著爬了出來。
他怎能不激動?想當初,自家川兒剛入學堂,便被夫子誇讚天生是讀書的料子,前途不可限量。全家人都滿心歡喜,憧憬著川兒日後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可誰能想到,災禍突如其來,川兒竟遭大難,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顧宇川一口氣背了三分之一的《三字經》,見顧嘉月沒有給他糖,有些著急的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搖晃著:“我背完了,我要糖!”
不是說會背書就給糖嗎?妹妹怎麼不給我?
顧嘉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真的是她那傻二哥背出來的?
仔細想想,今日一下午她才教了四句,內容不算多,反覆聽的話,記下來倒也有可能。
可後面那些她沒教過的內容,他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突然,顧嘉月想起來,李母曾說過二哥早年是上過學堂的。可才上了一月便遭劫匪襲擊,被打壞了腦袋丟在水溝裡,險些丟了性命。好不容易救回來,人卻傻了,從此再也沒去過學堂。
乖乖,這都過去十年了,他居然還記得?若不是這場意外,二哥說不定早就考取功名,為顧家改換門庭了!
顧嘉月心中感慨萬千。
顧宇川見顧嘉月一直沒給糖,以為是自己背得還不夠多,稍作思索,又接著背誦起來,這次一直背到了“凡訓蒙,須講究。詳訓詁,明句讀……”。
因一口氣背得太多,他的嗓子有些發乾,卻仍固執地想要繼續。顧嘉月趕忙制止。“好了好了,二哥背得真好,這是給你的獎勵。明日可要繼續努力呀。”
她暗自思忖,這二哥也太實誠了,要是不攔住,恐怕真能一口氣把《三字經》背完。看著心滿意足拿著糖離開的二哥,顧嘉月心中一陣酸澀。“那傷害二哥的土匪,後來抓到了嗎?”
十年前顧宇川在放學後摔倒在村外的河溝裡,起初大家都覺得是孩子貪玩,不小心摔倒的,可後來聽說是被一逃竄的土匪行兇。
“哎。”顧黃臺重重地嘆了口氣,“當初報了官,可後來就沒了下文。咱們不過是普通百姓,這種事,衙門哪會放在心上。不過後來聽說,有路過的將軍見山匪患猖獗,順手端了匪巢,但也不知那些土匪裡,有沒有傷害你二哥的人。”
顧嘉月聽聞此言,心中滿是無奈。
從古至今,官場之中尸位素餐者大有人在。這些人將自身利益奉為至上,對百姓的疾苦卻視若無睹,一心只想著謀取功名利祿,全然不顧百姓的冷暖安危。
在這種風氣之下,有些官員只要不肆意剝削壓榨百姓,竟就被視作難得的“好官”,被百姓傳頌為“青天”。
可這,分明是對官場應有的清明公正的莫大諷刺。
官員本就應當恪盡職守、造福一方,如今卻連最基本的職責都難以履行,這實在令人痛心。
究竟該如何革除這一弊病,改變官場的不良現狀?這無疑是個亟待解決的難題。只是,這對如今的顧嘉月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或許來日若她教導的學生日後能踏入官場,以身作則,興許能帶來一些改變。可當下,她連自己能否活到過年都還未知,想這些又有何用呢?
“爹,您也別太憂心。二哥他不是傻,只是心智停留在了三歲而已。咱們多教教他,說不定慢慢就好了。你看,他十年前學的東西,到現在還記得呢。”
顧嘉月懷疑,這些年顧宇川沒有絲毫好轉,或許是家人從未好好引導、教育他。大家都把他當成傻子,只想著讓他吃飽穿暖,卻沒把他當作正常孩子去教導、關心。時間久了,他不僅沒有進步,甚至還可能出現智力倒退的情況。
“哎,但願如此吧。別想這些煩心事了,你們繼續忙吧。”顧黃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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