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伏地,低斂的眼中平靜無瀾。
她先前各種拖延避見麗嬪,就是為了掐著時間等皇帝,不斷刺激麗嬪則是為了借皇帝之手來除敵。
麗嬪上門找茬,她便順手挖坑。
最好的茶水,御賜的點心,捱打的宮人們,一地狼藉的外殿,都是自己盡力款待,麗嬪目中無人,張狂不敬的證據。
皇帝從外而來,必定盡收眼底。
就連這靴子,也是寧安的工具……
針和剪刀都一早備下。即便麗嬪不上鉤,寧安也會找機會弄壞這靴子,將鍋丟給麗嬪,徹底點燃皇帝的怒火。
並不心疼。
一雙靴子,換除一個大敵,划算得很!
寧安知曉皇帝午時會至,一直留意著外邊。
當她發現內殿鬧這麼兇,可她外殿自己的宮人一個都沒來幫忙時,她就猜測皇帝或許已經悄悄來了。
她猜測蕭熠也有意觀察自己,便硬著頭皮將戲演到底……
皇帝上前扶起寧安,“又受傷了?”
寧安抬起手臂,雪白的肌膚有一大片擦傷。“皮外傷,不打緊。”
相比傷口,她表現得更在意那雙靴子。
“只可惜,辜負皇上特意趕來試靴的心意了。”
蕭熠看到好好的靴面四分五裂,刺繡全毀,更是怒火難壓。
巴巴趕來試鞋,卻連成品都沒瞧見,如何不氣?
“麗嬪,你該當何罪!”
蕭熠掃眼間,還看到夏雨夏夢兩人雙面紅腫,看到一個宮女咳嗽連連,胸口赫然一個腳印,剛被人扶起一邊,連站都站不起身。
一問,原來全是麗嬪手筆!
“朕再晚來一會兒,是不是這長寧宮都要被你給拆了!”
“臣妾不敢,皇上聽臣妾解釋……”
“行了!”
蕭熠打斷了她,“麗嬪,無視宮規,跋扈打殺,形為瘋癲,形同潑婦;仗勢欺人,無賢無德;當眾對朕大不敬,且明知故犯……實在不配其位。降麗嬪為貴人,搬去怡景宮側殿,修身養性去吧!”
麗嬪如遭晴天霹靂。她的嬪位,沒了?她的一宮主位,也沒了?就因為這個賤婢做的一雙破靴子?
“皇上,您看看臣妾,臣妾也受傷了。”
“你那是咎由自取!”
“皇上莫被安貴人蠱惑了。安貴人奸猾,臣妾只是……”
“行了!再不謝恩,剝奪封號!”皇帝一句話就讓麗嬪徹底閉嘴。
他來了一陣了。
從頭到尾,唐寧安都在盡力護靴,挑不出任何錯處,也沒有口出一句對自己的不敬。反倒是她麗嬪,從一開始砸爛所有御賜糕點就可見其心……
“麗貴人既欽佩安貴人手藝,便更當精進自己。即日起,麗貴人便回去勤練手藝。每隔三日,為安貴人做鞋一雙。要刺繡的!花團錦簇也好,花鳥魚獸也行,總之何時安貴人點頭說滿意了,何時才能解了麗貴人的禁足。”
蕭熠的視線與寧安相交,收到了滿是愛慕和感恩的眼神。隨手他背於身後的小指就是一重。
女人走來他的身後,將小指纏上了他的小指,一勾一晃,一緊一鬆,微微摩挲,似是示好。
他微微一動,給了個回應。
而女人直接將手與他的掌合十了,緊緊相扣,膽大包天!
她不但是第一個強吻自己的女人,還是第一個敢當眾勾自己手的女人!
蕭熠哼了一聲。
眼下這種緊張場合,這般行徑,顯然並不妥當。然而這一屋子顫顫巍巍之人,竟無一人發現他們的小動作。
蕭熠莫名生出一絲意趣,腦子飛到了昨晚一些膽大場面,眉頭也終於舒展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