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陳守信站在721所的大門外,仰頭望著冬日的陽光。寒風裹挾著零星的雪花拂過臉頰,帶來一絲刺痛。他深吸一口氣,京城特有的乾冷空氣湧入肺部,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從凌晨下火車,就被直接接到單位參加一系列活動。表彰大會、保密工作宣講,簽署了厚厚一摞檔案,直到中午才得以解脫。這一天是一九六三年的冬日,單位體貼地趕在冬至前把這群功臣接回了家。
雖然連日奔波,從清晨到此刻已是連續的勞累時光,但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因為即將見到闊別已久的親人,這種期待沖淡了所有的疲憊。
陳守信的心跳得厲害,像是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一踏上京城的土地,他就恨不得立刻飛奔回家。單位領導卻及時將他攔住,當年送他離開的副主任如今已經成了所長。
“守信啊,這五年辛苦了。”所長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回去好好休息,下週再來辦理相關手續。”
陳守信點點頭,喉嚨有些發緊:“謝謝所長。”
走在熟悉的小巷裡,陳守信的腳步有些沉重。記憶中,他曾無數次騎車經過這裡,有時帶著周語,有時獨自一人。最後那段日子,他只能默默跟在周語身後,看著她消瘦的背影,心如刀絞卻無法開口。
巷子裡飄著飯菜的香氣,遠處傳來孩子們嬉鬧的聲音。這些熟悉的生活氣息讓他鼻子一酸,五年了,不知道周語過得好不好,兒子現在長什麼樣了?
週六這個時間點,周語估計還在崗位上。五年過去,不清楚她是否仍在派出所的文件間。讓妻子獨自撫養孩子,陳守信心裡滿是愧疚。
轉過丁字路口,四合院的大門映入眼簾。門框上的紅漆已經斑駁,但那塊“和諧院”的牌匾依舊掛在正中央。
“喂,你找誰啊?”一個鍋蓋頭小男孩帶著兩個跟屁蟲突然從門後竄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陳守信打量著這幾個孩子,聲音溫和:“我去中院,陳守信家。”
“我們院裡沒這個人。”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說。
“正是周家的住處。”鍋蓋頭不耐煩地補充,“我奶說陳守信早死了,你是找周寡婦的吧?”
陳守信眯了眯眼,心裡一陣發冷。他淡淡道:“小屁孩,一邊玩去。”
賈張氏那張總是說個不停的嘴,他記住了。
走進院子,西廂房一個年輕女人正在院子裡晾衣服。是於莉,五年時間,她從一個漂亮小媳婦變得更接地氣了,臉上多了幾分生活的滄桑。
於莉沒認出陳守信。也難怪,五年間,陳守信的變化太大。面板變得古銅色,身材也從壯實變得清瘦,眼神中多了幾分深邃。
“你找誰家?”於莉一邊晾衣服一邊問道。
“中院,陳守信家。”
於莉愣了一下,衣服從手中滑落,等她反應過來時,陳守信已經走到了穿堂。
中院很安靜。易中海北側的小屋新添了一襲淡青碎花窗簾,想必是何雨水的閨房。賈家的大門緊緊關閉,門縫裡透出一股油煙味。
邁步走到熟悉的家門口,院子裡陡然間響起了聲響。紅妞、來福和吉祥在門的另一側躁動不安,發出急促的嗚咽聲。
那把老鎖還在,周語一直用著這把鎖,期待著他的歸來。鎖芯有些生鏽,但鑰匙依然能轉動自如。
開啟院門,紅妞瞬間興奮地跳了過來。兩隻前爪搭在肩上,狗眼溼潤,發出嗚咽。來福和吉祥在腳邊繞圈,興奮地叫著。
陳守信剛邁進兩步就愣住了。門口站著一個小不點,穿著虎頭虎腦的棉衣棉褲,戴著虎頭帽,腳上蹬著虎頭鞋。這身打扮,一看就是老太太的手筆。
小傢伙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那張小臉和周語年輕時一模一樣,只是眉眼間隱約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陳守信看著明顯露出害怕神色的孩子,心都快化了。這些年吃過的苦,受過的罪,都不及此刻看到自己的骨肉來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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