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守信幾步上前，及時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他能感受到懷中人劇烈的顫抖，還有那微不可聞的啜泣聲。
寒冬的風裹挾著細碎的雪花，在院子裡打著旋。陳守信看了眼地上半融的積雪，輕聲道：“進屋吧，地上涼。”
趙芸點點頭，卻遲遲沒有動作。她似乎害怕一鬆手，眼前的人就會消失不見。
“媽媽？”小米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圓溜溜的大眼睛來回打量著兩人。
趙芸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擦了擦眼淚，帶著陳守信進了屋。
屋裡的陳設很簡單。西邊是客廳，門口有個一米多高的櫃子擺著，上面隨意放著些生活用品。
牆上釘著衣架，掛著一大一小兩件棉衣。客廳中央是張圓桌，配著三把凳子。角落裡的煤爐子正燃著，煙囪順著牆角從後窗延伸出去，屋裡暖烘烘的。
“你們...你記得是什麼時候搬出大院的嗎？”陳守信輕聲問道，目光卻始終落在小米身上。
這是他的女兒，他錯過了她的前四年。
趙芸低著頭，聲音有些哽咽：“自從小米出生後我帶回來的，就一直住在這裡了，這裡租金便宜，離單位也近...”
陳守信點點頭，蹲下身子，想摸摸女兒的小腦袋。小米卻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躲在趙芸身後，但還是忍不住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叔叔。
“小米...他是...”趙芸剛要開口，卻突然想到什麼，慌忙住了口。
陳守信嘆了口氣：“你叫小米對吧？今年多大了？”
“我叫陳曉月，四歲啦。”小女孩怯生生地說道，又補充了一句，“託兒所的老師說我是最乖的小朋友。”
“是嗎？那爸爸以後要好好疼你。”
“爸爸？你是爸爸嗎？”小米歪著頭，眨巴著大眼睛。
陳守信的心猛地揪緊。他伸手輕輕撫摸著小米的頭髮，發現她的頭頂有些涼，想必是剛才在門口吹風，把小臉都凍紅了。
“是啊，我姓陳，你也姓陳，所以你是我的女兒啊。”
“可是...幼兒園的老師也叫陳，媽媽的同事叔叔也姓陳...”小米歪著頭說，眼神裡帶著困惑。
“他們跟爸爸可不一樣呢。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是我最珍貴的小米。”
小米轉頭看向趙芸：“媽媽，他真的是爸爸嗎？...媽媽你怎麼又哭了？”
趙芸蹲下身，將小米摟入懷中。陳守信也伸手將母女倆環住，三個人緊緊相擁。
小米雖然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但看到媽媽哭，也跟著抽泣起來。她一隻手抓著媽媽的衣服，另一隻手卻緊緊攥著陳守信的衣角不放。
從記事起，小米就沒有爸爸。託兒所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來接，只有她沒有。每當問起爸爸在哪裡，媽媽總說在很遠的地方。漸漸地，聰明懂事的小米學會了不再提及這兩個字。
但今天，當她看到陳守信的第一眼，就覺得他很像自己想象中的爸爸。雖然害怕，卻又忍不住想靠近。
媽媽從來不和別人這麼親近，除了姥姥。今天卻和這個人抱在一起。媽媽在哭，但小米覺得那是開心的眼淚。就像前天姥爺帶她去廠甸，嚐了不少美味的，她也哭了。
那時她看到街上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著，就忍不住想爸爸。現在，爸爸的懷抱是這樣的溫暖，和媽媽的擁抱不一樣，卻同樣讓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