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猶如悶雷,緊接著,紀司林周身靈氣湧動,氣血在體外咆哮奔騰,氣息一再拔升,上來就是搏命的手段!
他的身體彷彿加重了無數倍,即使站著不動,腳下的大地也咔啦啦迸開一條條裂縫,不斷蔓延開來。
猛然間,他屈膝,浩蕩波紋以他為中心,朝著四周蔓延出去。
轟!
天啟學宮地面被他一腳踩出無數溝壑,眾人搖搖晃晃,東倒西歪。
紀司林整個人裹挾著紫光,滔滔紫氣猶如海洋,朝著李昊衝來。
丘先生神色凝重,擋在李昊面前,雖然話語上說的輕鬆。
但他可不會輕視眼前之人,周身符文湧動,竟形成山川河流之圖。
紫色海洋與山川河流撞在一起,瘋狂湧動的靈氣,逸散的符文碎片,朝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一道道青色紋路轟然散開,猶如一道龍捲風圍繞著紀司林旋轉。
無數道青金鎖鏈,從四面八方無死角不間斷射向紀司林。
紫色大手撕扯著,鎖鏈寸寸崩裂,兩者爆發的戰鬥餘波讓學宮震盪不止,眾人一退再退。
而李昊則被裹挾在戰場中央,紀司林不斷朝他衝擊,丘先生則見招拆招,努力護持。
“不行…紀司林上來就搏命,丘先生經歷大戰,氣息萎靡。”蔣臣神色變幻,看出了些許端倪。
柄柄粗大的大日陽炎劍環繞天穹,在紀司林的靈盾之上炸開靈氣爆波,再次掃落了大片的浮空島嶼。
兩者在天穹上碰撞,李昊只能看到四周的靈氣風暴。
在這種層次的戰場中,稍有不慎,就會被擦成齏粉,危險至極!
轟!
環狀靈波震盪整個天啟學宮,只聽一聲慘叫,不知來自誰。
四周靈氣風暴猛然潰散,李昊身邊,丘先生氣喘吁吁,已經沒有了半分仙風道骨的氣質,嘴角溢血,胸膛上有一個大洞,導致他的氣息萎靡。
只不過這種傷勢,對於這個層次的修行者來說並不算致命。
紀司林的狀態同樣不太好,他軀體龜裂,遍體都是灼傷的痕跡,但明顯要比丘先生要好上不少。
不過,氣息一陣起伏,卻是搏命之法到了時間。
“這小子和你沒有一點關係,更不是天啟學宮的人,你為何非要攔我!?”紀司林彈指擊出劍芒,卻又被丘先生阻下。
他踉蹌道:“我只是不忍見這麼一位天驕隕落。”
而後,他又對宗門之人道:“紀司林已經是強弩之末,協助我擊殺他,鎮北城必有厚報!”
此言一出,不少宗門強者蠢蠢欲動,卻又聽紀司林冷喝:“吾乃通幽境,就算已經是強弩之末,也能帶走幾個四象。”
“你們確定要為了這傢伙,付出生命的代價的阻止我!!”
“我也不瞞你們說,今日之事便是獅嶺策劃,你們宗門中人本就在獅嶺和大夏之間處於中立,你們現在確定要殺我嗎!?”
他聲如雷霆,即便傷痕累累也強勢的環視四周。
這幾句話讓本來蠢蠢欲動的宗門之人,頓時偃旗息鼓。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紀司林比他們高出一個大境界,就算現在傷的不輕,還有丘老頭輔助。
也不一定能殺死他,萬一被換了就虧大了。
而且,他們也的確不想摻和進大夏和獅嶺的風波之中。
殺死幾個妖魔也就罷了,若是真殺了紀司林這個層次的高層,獅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師叔…”鴻雀看著姜衡,姜衡深吸一口氣,終究還是悵然一嘆,搖搖頭。
鴻雀臉色緊繃,有些發白。
丘老頭見狀,臉色微沉,但這些宗門之人趨利避害,他也沒辦法改變。
北荒的各方勢力已經這樣僵持了很多年,錯綜複雜。
不少宗門之人看著李昊,這個年輕的面孔很平靜,沒人知道他內心在想什麼。
“他若是死在這裡,當真可惜。”玉惑輕嘆,卻聽身旁道人搖頭道:“有什麼可惜的,這樣最好,那魁首之位和造化龍珠就必然是你的了。”
年輕一代中有不少人抱有這樣的想法,或許是出於嫉妒,又或許是出於某種不可言喻的原因。
畢竟誰都不想看到自己的頭頂有一個高高在上的人,俯視著自己。
“你有沒有辦法把這裡的場景對映到整個鎮北城?”李昊立身紀司林和丘先生之中,看著眼前這一幕,忽然暗中傳音,問向蔣臣。
“大哥,你想幹什麼?”蔣臣一愣,有些不知所以然:
“對映到整個鎮北城也沒用啊,這裡的戰鬥波動大到這種地步,附近都沒有人前來支援,必然是脫不開身。”
他以為李昊是以此想讓人前來支援。
“能還是不能?”李昊皺眉。
“我還做不到那種地步…”蔣臣搖頭,卻又道:“不過我有一擴音法陣,單純的擴散聲音的話,倒是能擴散到極遠處。”
“行,聲音也行。”李昊點頭,而後又吩咐道:“等會你記得將這裡的場景記錄下來,你記住,千萬要完完整整的記錄下來。”
蔣臣茫然的點頭,不知李昊到底要幹什麼。
“我告訴過你,作為馬前卒,下場都不會太好。”紀司林陰冷的眼神看向李昊。
“你還沒能殺了我呢,現在說這句話會不會太早了。”李昊神色淡漠。
“你以為他能阻我!?”紀司林冷笑:“相對於我,他才是強弩之末,本就已經處於暮年,氣血衰退,他攔不住我。”
丘先生緊咬牙關,蒼老的臉上浮現一抹毅色:“今日,你絕不可能成功。”
紀司林以命相搏,他確有幾分撐不住,若有人助他,即便只是四象境,結果也會截然不同。
“可惜…”
“你殺我吾兒,毀我計劃,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紀司林瘋魔般,企圖衝破丘先生的防守。
“紀大人,你們的計劃是失敗與我何干,王爺已是仙火境,你們資訊落後,導致功虧一簣,還能怪我頭上?”李昊有些無語,反問道。
“怎麼,怕了,晚了!”紀司林嗤笑,認為李昊現在狡辯是在推卸責任。
就算自己最後無法離開這裡,也要將此人折磨個夠!
“不,我只是好奇,你作為北境隱龍衛之首,也算位高權重,為什麼要背叛大夏,致這一城百姓陷入危難之間。”
見蔣臣隱晦的佈置了個陣法,李昊語氣一變,忽然變的正氣凜然起來。
而周圍的人,莫名感覺到李昊的聲音變得空曠起來,像是從天外傳來。
與此同時,鎮北城中,縱橫的血色身影已經極少。
但不少房屋倒塌,廢墟之中,有人費力扒開石板,抱著懷中幼童走出來,環視四周,神色茫然而哀傷。
街道上,屍體橫陳,與往日的繁華截然不同。
更有少年趴在衣衫襤褸的婦人身上痛哭,撕心裂肺。
然而下一刻,他們卻忽然聽見一道瘋狂的聲音響起。
“百姓!?不過一群螻蟻罷了!”
“大夏偽善,庇佑這麼多螻蟻又有何用!?”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原本神色麻木的百姓們聞言,心中下意識的升騰起一股怒火,但又不知該如何發洩。
“放屁!”
然而,話音剛落,另一道聲音就響起,聲音清朗,一聽就是年輕人。
“你難道生來便是通幽境,難道不是一步步修行上來的!?”
“你俯視他們的時候,可曾想過,誰在俯視你!?”
“我告訴你,我大夏立國之本,靠的便是億萬萬百姓!”
“沒錯!”有修士忍不住攥緊拳頭,高喝道:“沒有人生來便是大修行者!”
他神色激動,此言說的很對,每個大修行者,都是從微末崛起!
普通百姓又如何?也不是沒有機會踏足絕巔!
別管天姿好不好,別管靈物有沒有,別管資源夠不夠的,反正就是有機會!
學宮之中,眾人目瞪口呆,看著慷慨激昂的李昊,不知這傢伙怎麼突然變了個模樣。
你好像是北荒某個部落的人吧,大夏和你有毛關係?
“別刺激他了,我不一定能擋住他。”丘先生愣神,而後急忙傳音道。
“如果有四象境相助,能不能抓住他?”李昊暗中詢問。
丘先生嘆道:“他以搏命之法將我重傷,我以鎮北大陣相助,也將之重傷,我們兩人都已是油淨燈枯。”
“但宗門之人不願插手,城中之人脫不開身。”
這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把紀司林也整懵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嗤笑道:“事已至此,你想留下一個好名聲嗎?”
“又有何用呢?讓大夏給你立一塊好點的碑?”
“不…我有一術,名請神。”李昊語氣變的平緩:“得自師門某位長輩。”
“可請仙神之力相助!”
“師門?請神!?”
紀司林心頭微動,李昊不止一次提到過這個宗門。
上一次提到宗門,便是幹掉了夔血部落的持夔鼓的修行者。
不過,之後這個師門在他周圍又杳無音信了,他暗中查過,也沒找到任何線索。
而紫霄與姜衡互相對視一眼,上次他們也是親歷者,依然清晰的記得那恐怖的降魔杵。
難道這一次,還能看見?
“裝神弄鬼,你若有師門,為何會留在鎮北城,闖進種種災事之中。”紀司林壓下心中的不安,冷喝道。
隱龍衛給出的猜測是,此人或許真的得到了某位大佬的傳承,但若是有什麼師門,則不太可能。
就算對門下弟子再苛刻的宗門,也不會讓弟子去招惹一些解決不了的麻煩。
李昊不語,只是緩緩抬起頭,雙手作揖。
天啟學宮附近的修士百姓們,只聽一道朗然之聲似從天邊傳來--
“為大夏億萬萬百姓,請北極鎮天真武靈應佑聖蕩魔大帝…上身!”
話音落下,頃刻間,一股恐怖的氣息猛然從李昊身上升起,而後貫入雲霄之中。
他背後,似乎浮現一道模糊的虛影,渾身包裹著金色光芒,袍服上浮現日月輪轉之景,頭戴紫金冠,身後映照金環,而後緩緩的與李昊融為一體。
李昊也大變樣,身披金袍,眸光燦燦。
降妖真人!
“這是什麼神通!?”
宗門之人都愣住了,心神像是被紫金錘敲碎,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真武大帝!?怎麼可能,他怎麼能借助真武大帝的力量!?”
袁峰神色複雜,他就知道,“李兄”不會這麼容易死在這裡,正此時,耳邊忽然傳來太始駭然之音。
“真武大帝?”袁峰一愣:“什麼真武大帝。”
太始沒有回應,內心卻在瘋狂咆哮:“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紀司林更是驚愕莫名,請神?
請的什麼玩意?
那一大長串名字是人名?
他可以明確感受到,李昊此刻爆發出的氣息,絕對已經達到四象層次。
這是讓他難以理解的,洞天境的軀體怎麼可能承載得住四象境的力量。
再逆天的神通,也無法彌補這個鴻溝!
可眼前這一幕,卻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他眼前。
“好神通!”丘先生忍不住高喝,周身的靈光明滅不定,預示著他的身體狀態也很不好。
“蔣兄,你…你…你…看見了嗎?”萬仁拉著蔣臣,指著場中的李昊,瞪大雙眼。
“我當然看到了,怪不得這傢伙還有心情搞這些東西。”蔣臣神色激動,手持玉簡,似乎正在記錄眼前之景。
“逆天,真tm逆天!”
李昊一步踏出,步履之間有龍虎之姿,已然逼近紀司林。
周身力量流轉,赤金色的拳頭與紀司林的紫色大手相撞,迸發出激烈的靈氣波動。
降妖真人雖然只是四象境,但紀司林也已經身受重傷,一身實力沒剩下多少。
丘先生神色振奮,喝道:“我助你!”
下一刻,虛空中青金色鎖鏈縱橫交錯,將紀司林鎮封在原地,他指掌顫動,陣紋蕩起波瀾,很快便能脫困。
但李昊雙眸散發著金光,使用著腦海中不知從而來的法門,四周符文如海,湧動不絕。
“降妖真劍!”
縷縷金光匯聚,天穹上,浮現一柄金色巨劍,猶如山脈般,上面聞著山川草木,日月流河,有上古先民擔山趕月之景。
轟隆隆——
破空聲轟鳴,聲勢猶如天穹墜落,神靈之劍朝著紀司林落下!
紀司林神色猙獰,四周靈氣湧動,四周的青金色鎖鏈嘩啦啦作響,紫氣東來匯聚至此。
嗡!!
紀司林四周迸開數十丈的紫色光環,轟然膨脹,而後湧向天穹,朝著迅速下落的神靈之劍而去。
濃郁的紫氣繚繞著光柱,猶如一條條霧化的游龍。
嘭!!
兩者相撞,橫掃一切的靈氣風暴陡然升起,餘波飛速擴散。
四周的宗門強者聯手封鎖住了餘波的擴散,避免傷及弟子,卻任其在範圍內瘋狂肆虐。
丘先生渾濁的瞳孔中滿是血絲,雙手掐印法,陣紋閃爍,青金色鎖鏈散發璀璨光彩,在紫色光柱中縱橫交錯,硬生生將之撕裂。
砰!!
金色巨劍轟然砸進紀司林所在的位置,不斷深入大地,形成一個深邃的洞口。
只見附近的大地裂開一道道縫隙,縫隙中對映出耀眼的光芒。
李昊單手抬起,口中低聲唸誦著經文,周身繚繞著一種神秘的氣息,四靈浮現,盤繞在他身體四周。
“今日,我代大夏萬民,誅你!”他高聲道,四靈咆哮而出,映襯的他如同真帝般。
丘先生眼角抽動,再次吐出一口真血,枯槁的大手伸出,施展了一種秘法,凝聚成一柄血劍,順著四靈衝向坑洞。
“喝--啊!”
地面坑洞中傳來一聲慘厲的聲音,在場眾人心中驚悸。
“紀司林不會真被他殺了吧!?”
“應該不可能吧,怎麼說也是一尊四相境,沒那麼容易被殺的。”
“是啊,可有人在幫他啊,丘老頭已經虛弱到那種地步了,居然還施展秘法。”有人看的真切,嘆道。
“此人當真心思縝密,動手之時已經囑託同伴將此情此景記錄下來,大夏若是得知,必然對其嘉獎更甚。”有人看向神色激動的蔣臣,語氣幽幽。
與此同時,一具殘破的身影,從地面坑洞中緩緩的漂浮上來,正是紀司林。
他並沒有死,也不知是剛剛那一擊,沒能殺得了他,還是故意留了他一命。
只不過在他飄上來的第一瞬間,丘先生就迅速閃到他身邊,以血繪符。
也不知道這個老人的血到底還有多少。
同時,紀司林軀體不停顫動,丘先生滿頭冷汗,最後隨著血符融入紀司林的額頭,他才鬆了口氣,跌坐在地上:
“元神保住了一部分,還好,還好…”
紀司林緩緩睜開雙眸,發現自己沒死之後,不由得略過一絲惶恐。
但陰影臨身,看到眼前的李昊,眼神中的怨毒幾乎化為實質,從喉嚨中擠出幾個字:
“該死,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