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眼彎彎:“不但有銀子分,而且——”
凌曦故意拉長了聲調,慢悠悠地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遞給她。
驚蟄猶疑地接過。
下一瞬,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緊縮,雙手不住地顫抖起來,幾乎拿不住那張輕飄飄的紙。
像是拿著千斤重的東西。
她嘴唇嚅嚅,聲音都變了調,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是……”
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
她猛地抬頭,死死盯著凌曦,眼神裡全是狂喜與不敢置信。
良籍!
她不是奴了!
她不是奴了!
巨大的狂喜衝擊著驚蟄的大腦,她甚至覺得有些暈眩,身子晃了晃,險些站不穩。
多少個午夜夢迴,她都渴望著這一張紙。
多少次,她都恨自己當初瞎了眼,信了那人的甜言蜜語,自甘為妾,落得如今這步田地。
甚至父兄都與她斷絕干係……
就為了那豬狗不如的東西!
如今,如今……
“撲通——”
驚蟄直挺挺跪下,膝蓋砸在地磚上,發出沉悶聲響。
“咚咚咚——”
頭磕得那叫一個實在,凌曦甚至能看見青石板上隱隱的紅。
“你這是做什麼?”凌曦嚇一跳,忙伸手去扶。
“快快起來!”
給驚蟄脫籍,本就在計劃之中。
要讓馬兒跑,不給草料哪成?
驚蟄原先也是平頭百姓,只是遇人不淑,才淪為奴婢。
與那些生來便是家生子、世代為奴的人不同。
魚若是自小在海中成長,一朝被圈養,會永遠惦記著那自由的滋味。
想必驚蟄也是一樣。
她本就想著,驚蟄應下後,順水推舟把這良籍給她。
一來,收買人心。
二來,她想做的是幕後掌櫃,總有個人要站在明面兒上。
有個良籍傍身,驚蟄在外頭行走也是方便。
凌曦料到驚蟄會感激,卻沒想到她反應這般大。
驚蟄卻不顧凌曦的阻攔,硬生生磕了八九個響頭這才停下。
銀錢對驚蟄來說雖重要,卻也不是頂頂重要。
她可是商女出身!
那些白花花的銀子,是摸過看過的擁有過的。
她打小就跟各色人精打交道,後來又被抬進羅府那種地方……
這迎來送往,勾心鬥角的事兒,她見太多了!
如何籠絡人心,如何穩住人心,這裡頭彎彎繞繞,她門兒清!
若是凌曦等產業穩固,一切板上釘釘,再拿出這良籍——
那她只會覺得是自己應得,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一種獎賞。
可如今呢?
八字還沒一撇!
凌曦就把這張紙,這天大恩情,交到她手裡!
這是什麼?
這分明是萬般信任!
“主子……”
驚蟄聲音發顫,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死死攥著那張薄薄紙,指尖泛白,手背青筋都爆出來。
“主子大恩,驚蟄無以為報!”
說罷又要磕頭。
凌曦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胳膊。
“怎麼動不動就磕,我這兒可不興這個!”
凌曦嗔怪,語氣卻帶著暖意。
“往後,你我同心,還愁大事不成?”
“恩!”驚蟄吸了吸鼻子,重重點頭。
“什麼同心?什麼事不成?”
低沉清冽的嗓音,突兀地從門外傳來,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凌曦心頭一跳,這聲音……是沈晏!
他怎麼來了?
還偏偏這個時候!
驚蟄也嚇了一跳,手一抖,那張良籍差點掉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