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及玉聞言,鼻孔朝天“哼”了一聲。
“小爺都聞得出,還用你說。”
潘叔“噗通”一聲跪得更徹底,額頭幾乎貼到地面,聲音裡帶了絕望的沙啞。
他深深嘆了口氣。
“但凡是能請來的釀酒師傅和坊主,都來瞧過了,實在……無力迴天。”
話鋒一轉,又衝著程及玉,聲音裡帶了乞求。
少女也跟著跪下,哭得梨花帶雨,聲音都劈叉了。
“小侯爺,還請您高抬貴手啊!”
兩人拼命磕頭。
旁邊幾個夥計也齊刷刷跪了一地,頭垂得低低,像一群待宰羔羊。
整個後院,死氣沉沉。
只有酒罈子裡,那酸腐味兒還在一陣陣往外冒。
程及玉被這一跪,反倒有些不自在,腳尖踢了踢地上碎片,眼神閃躲。
他雖紈絝,卻也不是不講理。
可他既在太后跟前誇下海口,到最後卻做不到……
他可以不要這張臉,可程家的臉面總得掙上幾分。
他開始認真考量。
要不先發制人,負荊去宮裡請罪?
噝……想想就疼。
即便如此,那宴酒也得有個備選才是。
總不能保了程家的臉,讓太后的壽宴出岔子吧?
凌曦緩緩開口:“我有些好奇這桃花渡的滋味,不知可否有機會?”
潘叔一愣,忙不迭衝著身後一個夥計使眼色。
“快,快去取酒來!”
爾後又解釋道:“坊中存的桃花渡僅有數壇,與小侯爺訂的三十壇差距甚遠啊!”
那夥計腳下生風般跑開,不多時,便端來一個小巧的青瓷瓶,並著兩個酒杯。
程及玉見狀,長腿一邁,直接在旁邊石凳上掀袍坐下,大喇喇拿起酒瓶。
“嘩啦”一聲,琥珀色酒液傾入杯中。
他手腕一頓,又有些嫌棄地瞥了凌曦一眼,勉為其難給她也斟了一杯。
凌曦也不惱,只端起酒杯,先湊近鼻尖輕嗅。
一股清甜桃香撲鼻而來,隱隱還帶著一絲酒香,沁人心脾。
她淺淺啜了一口,酒液滑過舌尖,入喉回甘,果然是好酒!
只是承襲了古代制酒的一貫缺點,澀與濁。
凌曦眼波流轉,看向立在一旁的驚蟄。
驚蟄多聰明一人,立刻會意,點點頭,轉身悄無聲息離開。
凌曦這才放下酒杯,慢條斯理開口。
“雖說這一院子的酒是救不回來了,但……桃花渡失敗釀成的這醋,可是難尋。”
程及玉“嘖”了一聲,一臉“這還用你說”的表情。
“這小爺能不知道嗎?”
他下巴朝地上那一堆碎罈子一揚,語氣囂張。
“都給小爺送去鬱樓,待今年九十月,當蟹醋使。”
程及玉眼風掃過來,撇嘴:“酒,你看了也品了。這救命之恩,我看你是報不起。”
他尾音上揚,帶著幾分篤定。
凌曦彎唇一笑:“小侯爺別急,且嚐嚐這酒。”
驚蟄剛好把馬車上那瓷瓶拿過來,小心翼翼放在石桌上。
“啪嗒”一聲輕響。
霎時間,一股馥郁花香,像長了翅膀,撲稜稜往人鼻子裡鑽,瞬間蓋過了這滿院子的酸腐氣。
驚蟄又取來兩個乾淨酒杯,一一滿上。
這回倒出的酒液,清澈透明,瞧著就跟白水似的。
可那香味兒,卻霸道得很。
花香,酒香,絲絲縷縷纏繞在一處,勾人饞蟲。
程及玉鼻子動了動,眼神兒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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