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廊寂靜,只聞風聲。
沈晏引著祁照曦,步履從容。
他似乎是刻意順著她的步伐,走得極慢。
跟在她身後半步,只在換方向時伸出手指引。
“聽聞,你被認回宮後,還去見了祖母。”他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如玉石鳴。
祁照曦腳步未停,裙裾拂過腳下路。
“嗯。”她淡淡應了一聲。
“答應你的事,自要做到。”
她側過半張臉,眼睫微垂。
“不過,也瞧見那香囊裡頭藏的紙。”
沈晏順著她的話問:“寫了什麼?”
“席秋娘的悔意。”話音落下,她心頭卻是一動。
也不知道官青與餘年那邊,有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思緒紛亂間,踩著顆凸起的鵝卵石,腳下一滑。
身子猛地一踉蹌,還未驚撥出聲,腰間便覆上一隻有力的大手。
沈晏單手一撈,順勢將人帶入懷中。
馨香滿盈。
祁照曦正對上他的眸。
一池冰雪,幽晦莫清。
“殿下離開時,落了東西。”他淡淡開口。
“嗯?”祁照曦微微歪頭,一臉茫然。
落了東西?
她下意識在心裡盤算,驚蟄帶著,香囊也帶著……
“我。”沈晏看著她,一字一頓,認真無比。
“哈?”祁照曦呆住。
她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你又不是東西……”
“嗯?”他眉梢微挑,尾音上揚。
她猛然驚覺自己說了什麼混賬話!
“不對,你是東西……呸!我的意思是,你是個人,不是個物件!”
她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還被他攬在懷裡,兩人胸膛相貼,距離近得過分。
祁照曦臉上倏地一熱,伸手去推他。
他倒是順從,鬆開了㧽住她腰身的手。
這人……是在跟她玩什麼抽象?
不像他平日裡會說出來的話。
祁照曦狐疑地打量他。
他不會是入了一次大理寺,給關傻了吧?
沈晏見她一臉戒備,不由低笑出聲。
“如今這新宅,房契地契寫的可都是殿下的名。”
“滿府上下的僕從,奴契也都在殿下手中。”
他往前湊近一步,語氣裡帶著一絲委屈。
“沈某,算是無家可歸了。”
“殿下可得收留。”
祁照曦抬眼看他,一臉平靜:“那你這幾日在哪睡的?”
沈晏一噎。
他一時竟卡了殼,隨即失笑。
祁照曦懶得理他這番模樣。
“我明日便派人,將房契地契並著那些奴契,都轉回你名下。”
“如今白家通敵叛國,你此刻移回沈氏祖譜,撥亂反正,無人敢說一句不是。”
沈晏臉上的笑意緩緩斂去。
他垂下眼睫,濃密的陰影遮住了眸底的情緒。
再抬眼時,裡面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
“那你呢?”
“嗯?”祁照曦沒聽懂。
他目光沉沉,牢牢鎖住她:“你答應過我。”
“待我回來,再議你我之事。”
“此話,可還算數?”
祁照曦呼吸一窒,下意識咬住下唇。
如今她是崇寧長公主,沈氏妾的身份自然是除了。
可她方才說去探望老夫人,是履與他的諾。
那另一個……
祁照曦迎上他沉沉的目光:“你我之事,已了。”
沈晏的眸色一瞬間沉得駭人。
“已了?”他聲線微微抬高。
上前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陡然拉近。
屬於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氣,霸道地侵入她的呼吸:“你真這般想?”
祁照曦眨了眨眼:“還能……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