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什麼呢?自己為什麼會有種奇怪的不安呢?
齊逸想了想問道:“封捕頭跟那位秦家家主打過交道嗎?”
“小齊大人說笑了。”封天賜自嘲地搖頭道:“封某一介武夫,哪能跟赫赫有名的秦大善人沾上邊啊。”
“秦大善人?”
“就是那位秦家家主秦合禮,他可是咱們白帝城出了名的善長仁翁。”
齊逸好奇道:“這話怎麼說?”
“十六年前,偃州各地鬧寒災,偃江冰封千里,行不了船,貨物只能從官道走。但因為寒災,各地冒出不少流寇山匪,劫掠官道,以致不少城池都缺糧少米。百姓過得苦哈哈,官家也盡力剿匪,可剿了一撥又來一撥。”
封天賜回憶道:“封某十一歲時家母去逝,父親續絃娶了新婦進門,不久便有了個弟弟。我搬去外婆家,與老人相依為命,結果撞上了那年寒災。”
“家中本就貧窮,市面上米麵一天一個價,我根本買不起。外婆怕我餓著,每天猛灌水,騙我說在外頭遇到好心人,吃飽了。其實是把僅有的一點吃食,都留給了我。”
“我那時是真傻,一心想著把刀法練好,長大了好謀份好差事,讓老人家過上好日子。結果,直到外婆餓暈了,我才發現這件事。”
堂內眾人聽到這裡,全都陷入了沉默。
停頓了兩息,封天賜吸吸鼻子,繼續說道:“我揹著外婆去求醫,可醫館也全是人,都是凍出病或餓暈過去的。聽人說,有善長仁翁在天神廟外頭施粥送面。我就把外婆交給好哥們,跑去天神廟求粥。去的時候,粥棚已經散了,桶裡連米湯都沒剩。”
“不蠻各位笑話,母親突然去逝,父親續絃再娶後對我不聞不問,我都沒掉過一滴淚,但那天,那一刻,看著空蕩蕩的粥桶,我站在雪地裡嚎啕大哭。不是因為自己沒吃上一口粥,是恨自己沒用。我都是個大小夥了,卻要讓外婆忍飢挨餓。”
“施粥的一個男人,見我站在雪地裡哭,便走過來變戲法似的變出兩張胡餅,還提了一小袋麵粉。臨走的時候,跟我說,明日辰時三刻,會在馬前街施粥。”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男人姓秦,叫秦合禮!”
聽到此處,齊逸眉頭微微皺起。
另一名府衙捕快接著話茬,說道:“秦家搬到白帝城的二十來年,每年都會在東南西北四城,開棚施米麵送油送菜給吃不上飯的窮苦人家,我家也受過秦家的恩惠。”
“我家也是。”
“我也是。”
幾名府衙捕快紛紛回應。
有個南城衙役則說道:“不提我都忘了,是有這麼回事。秦家每年都差不多會開四次施善棚,基本都是吃的,也時候還會贈藥。咱們白帝城土生土長的,都習以為常了。”
另一名衙役點頭道:“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娘頭些年害冷熱病,沒銀子買藥,就是去秦家善棚領的藥。”
“唉,真是沒想到,秦家竟會做出這種事。好好做生意不好嗎?大合營造都是白帝城最大的三所之一了,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封天賜頗為惋惜地搖了搖頭,語氣中滿是失望。有種曾經粉過的愛豆,突然間塌房,還塌成了法治咖的既視感。
“為了賺錢。”
齊逸言簡意賅、直中要害,堂內眾人一陣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