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當值時間,裘無敵一身常服,少了銀甲制服的襯托,看上去越發短小精悍了。
“昨夜,可是裘副尉最先到此?”裴梟問道。
“並非。”裘無敵看向齊逸,合手一禮道:“最先進兇案房間的乃是杏林君。”
裴梟又問:“據大理寺稱,裘副尉與巡防營士卒比大理寺眾人到的更早,可對?”
“正是。”
“有勞裘副尉,將進房後所見所聞,細述一番。”
裘無敵將昨夜於房內發生的一切,如實說出。
有精通左津渡語的人在場,青年也不好再掐頭去尾或添油加醋,只得一比一進行翻譯。伊崎那川聽得仔細,不時皺起眉頭。
“換而言之,裘副尉到此之時,齊退之及其隨從,就在案發客房內。”裴梟目色不善地掃了齊逸一眼,繼續說道:“並且,當時他正蹲於屍塊旁,看似堪查屍身情形,實則正在清理現場痕跡。”
靳九思剛想開口,裘無敵卻先行搖頭道:“並非如此。”
“某隻說自己看到聽到的,在某看來,這位少年當時正在檢查屍身情形。還將檢查結果,一一說出,以便於同伴記錄。”
齊逸頗感意外地看向裘無敵,原本還以為這傢伙與姓裴的同穿一條褲子,特地跑來汙衊自己的。
裴梟似乎也深感意外,快速瞥了裘無敵一眼,繼而眉頭微蹙道:“裘副尉,還請想清楚再說。”
“多謝裴金燕提醒,某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齊逸在裘無敵的話裡,聽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裴梟雙眼微虛,眸中閃過一股寒意:“看來裘副尉為人很是梗直啊,只是,裘副尉又如何確保自己不是被假象所矇蔽呢?”
“裘某還是那句話,只說自己所見所聞之實情。裘某與這位少年此前素未蒙面,更無半分瓜葛,昨夜不過是巡城之時恰好路過此地,聽聞出了命案,方才趕至。查案,乃燕翎衛所長,非某之能事。”
言下之意,你們查你們的,別把老子拉下水。
“據本官所知,嫌犯齊退之本身就極擅查案,在人前偽裝,自非難事。”
見裘無敵不願與自己合作,裴梟重新將矛頭對準齊逸。
“你口口聲聲稱本爵為嫌犯,已是以下犯上。按《啟律》...”
齊逸話沒說完,裴梟便大笑一聲,打斷道:“燕翎衛監查百官、直稟天聽,您不會不知道吧,齊、爵、爺!”
裴梟目光如箭,最後三個字說得咬牙切齒。之前在基金會,對方就搬出大啟律例,對他一通羞辱。這次,他定不會再讓對方有機可乘。
“厲害、厲害!”
齊逸都快給氣笑了,無語地搖頭道:“那你可知,死者死亡時間乃是子時,而這個時間段,我根本就不在隆慶居。”
裴梟:“正因為你不在隆慶居,才方便下手,不是嗎?”
“本爵只是一介醫者,伊崎正雄乃是堂堂四品高手,我可沒那本事悄無聲息地殺了他。”
“你沒有,不代表你身邊之人沒有。”裴梟指向性明確地看向早九叔。
齊逸:“我有時間證人,可證明案發之時,我等皆不可能趕回隆慶居殺人碎屍。”
“證人呢?不會就是那杜掌櫃吧。”
鼻青臉腫的老杜,立馬急眼了,奈何這會兒嘴唇已經腫得都快張不開,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不住搖頭。
“昨夜受安陽郡主之邀,參加青燈齋文會,與會者近百人,皆可為本爵作證。”
齊逸本以為丟擲安陽郡主的名銜,就足夠鎮住對方,然而,裴梟卻笑道:“難道,你就不能指使他人行兇麼?”
說著,裴梟招招手,兩名鐵燕扭著杜掌櫃上前。
“杜保申,本官問你,日前,齊退之可是安排了一位客人住店?”
杜掌櫃茫然地眨了眨眼,繼而點了下頭。
“取住客冊錄來。”
兩名鐵燕押著老杜,去櫃檯取了本冊子,裴梟讓他翻出那名客人的住店記錄。
“三樓丙七號房,盧懷真”
齊逸眉心一凌,很顯然,對方不僅有備而來,還準備得相當充分。
裴梟徹底不裝了,直言道:“燕翎衛暗探遍佈全城,爾等一舉一動,皆在監管之下。探子回報,這位盧姓住客自入住隆慶居後,便未出房門半步。無人見到其面目,亦不知其身份。”
裴梟遞了個眼色給部下,兩名銀燕當即領命,兩步輕點、翻身躍上三樓,徑直朝丙七號房走去。
齊逸心底暗道要糟,可惜,來不及了。
那兩名銀燕剛準備踹門拿人,就被一股磅礴氣機震開。
被小辣椒一拳捶飛的是鐵燕,品級不夠高,加上小丫頭被虎口毀食,氣憤交加,自然不會留手。
而銀燕最少五品,且都身經百戰,實戰經驗拉滿。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反應很是敏捷。二人撞斷樓道欄杆後,於半空中強行扭身,穩穩落地。
裴梟眉頭一挑,看向齊逸,面上彷彿寫著‘常威,還說你不會武功’這句話。
“竟敢傷我燕翎衛,單這一條,就夠你吃牢飯了。齊退之,還有什麼話可說?這次,可沒長寧郡主來救你了。”
“將人犯拿下!”
一聲令下,十幾名燕翎衛,行動迅速地衝上樓。
“住手!”
齊逸一聲暴喝。
早九叔先一步閃身上前,橫刀立馬,站在房門口,沉聲道:“上前一步,死!”
三品武夫堪比移山填海般的洶湧氣機,霎時蔓延開來,一眾燕翎衛當即感受到無比恐怖的威壓,本能地怔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齊逸與裴梟四目相對,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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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退步一旁和幾桌依舊坐在原位的客人們,全都靜靜注視著這一幕,連伊崎那川都不急著為死去的弟弟討公道了,若有所思地看著僵峙不下的二人。
雙方對峙,彼此都在等對方按捺不住先動手,如此一來,自己再出手就有正當理由了。
這樣的僵局,維持了將近十息,門外馬蹄聲急。
十幾騎快馬驟停在隆慶居門外,俄頃,大理寺少卿盧遇匆匆奔入堂內,身後跟著十幾位大理寺捕頭捕快,以及京兆府四所捕頭盧聆。
盧遇笑呵呵上前,朝齊逸合手揖禮:“縣子大人,下官在大理寺等了許久,也是心急,便不請自來了。”
齊逸心底一疑,自己並未與這胖子有什麼約定。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對方這麼說不過是託詞罷了。
“喲,裴金燕也在啊,哈哈,幸會幸會!”
盧遇扭頭又向裴梟揖了一禮:“不知裴金燕特地到此,所謂何事啊?”
明知故問這一招,盧胖子可算是玩明白了。
裴梟哪會看不出盧遇是特地前來救場的,但大理寺少卿不比尋常捕頭,且這胖子後臺硬的堪比花崗岩,沒必要硬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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