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千人大多來自王國西南邊境附近各個實地貴族的領地,下至騎士領,上至伯爵領,每位貴族隨行計程車兵少的幾十人,多的幾百、甚至上千人。
他們各自按照根據貴族爵位,事先安排好的位置安營紮寨,最終形成一片毫無秩序可言,混亂不堪,通道彎彎曲曲,簡直像是法蘭薩利斯地下大迷宮一般的營地。
這支軍隊的指揮官,日前領命在碎石高地建立第二道防線,抵禦大地精侵襲的康拉德子爵,穿著被保養的煥然一新的板甲,在幾名扈從的簇擁下穿行在這座人工搭建的迷宮過道中。
看著從武器到盔甲,從旗幟到口音,沒有一樣統一計程車兵們在營地中散漫而毫無緊張感地閒逛、打鬧、爭執、鬥毆、起鬨。
一位跟在他身邊的扈從走出,將那幾名參與鬥毆計程車兵,全都揍翻在地。
“唉......”
身材矮胖的康拉德子爵嘆了口氣。
大地精有夜視能力,而且按照大地精的高壓行軍速度,此時離碎石高地恐怕已經不遠了,而這些士兵卻連基本的警惕都沒有。
剛剛完成治安管理的扈從回到康拉德子爵身邊,聽到他的嘆息,笑著勸慰道:
“子爵閣下,我想您的擔憂實在沒什麼必要,那只是些大地精而已。”
康拉德子爵搖了搖頭,不打算再過多解釋什麼,這幾天來他已經費盡了口舌,但這支軍隊中的絕大多數人,仍未意識到他們即將面對什麼。
邊境防線的潰敗還沒過多久,這些響應號召、集結而來的貴族中只有少數人從前線潰逃計程車兵口中得知了第一道防線潰敗的原因:
那些大地精中出現了掌握類法術能力的特殊個體。
由於聽起來實在過於離譜,沒人將這天方夜譚般的說辭當真,只認為是那位花費重金買來一個指揮官的職位,跑去邊境試圖用大地精的血給自己添上幾筆功績的卡萊爾男爵,用來為自己的無能開脫的藉口而已——
因為連那些混跡在最底層的泥腿子冒險者都知道,大地精這個種族天生沒有施法能力。
更因為這非常符合貴族們對其他貴族階層的刻板印象:
他們總是目空一切,認為除了他們自己與女王陛下,剩下的貴族都是些酒囊飯袋。
所以接到徵召號令時,他們如此乾脆的拉出全部家當參與進來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們認為原本屬於卡萊爾男爵的功績,即將屬於他們了。
想到這裡,康拉德子爵自嘲的笑了笑:“除了最後這一點,我似乎和他們也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別。”
此前,嘎雅部族被堵在西南邊境外的黃石丘陵中,那裡資源匱乏,環境惡劣,可一旦那些大地精越過防線,進入環境優越的境內......
他那些愚蠢的同僚甚至意識不到,走到哪裡搶掠到哪裡的大地精戰團根本不會有補給之虞,大地精戰士的衝鋒只會比撕碎第一道防線時更加有力。
而且棲息在沿途的雨林周圍的,它們那些血脈上的近親,能被徵兆為炮灰的普通哥布林,以及能夠僱傭到的熊地精,要多少有多少。
一位成年的大地精戰士至少需要2-3名士兵才能應付,成年的熊地精更是有接近正式騎士的平均水準。
而這支匆忙召集起來的隊伍呢?
大多都是前不久還在田間地頭勞作的民兵,要麼就是隻知道酗酒鬥毆的混混或底層冒險者,正式騎士或初階施法者加起來只有寥寥十幾位,掌握戰技的見習騎士、法師學徒也少得可憐,在沒有中高階強者的情況下,他們該拿什麼面對大地精戰士、甚至熊地精戰團的衝鋒?
實際上,康拉德子爵有種強烈的預感,今晚之後,最晚明晚,這處碎石高地將會重新以自己的姓氏命名。
因為勃朗特王國通常會以戰死的最高指揮官姓氏,為戰場重新命名,很難說這是一種榮譽,還是一種恥辱。
在發散思維時,康拉德子爵隱約聽到營地西南側傳來一陣騷動。
“哥布林!有好多哥布林!”
康拉德子爵眉頭一挑,正要說些什麼,便聽到遠方傳來一聲咆哮。
那咆哮低沉、渾厚、粗獷,猶如黃石丘陵上那由風與砂礫組成的呼嚎——
那是大地精發起衝鋒時的戰吼。
聽到這聲咆哮,康拉德子爵便明白,他的預感成真了。
但作為這支軍隊的指揮官,他不能逃。
作為康拉德這個姓氏的繼承者,他也無處可逃,因為那會令他的先祖、家人蒙羞。
他只希望自己的死,能讓他的下一個接替者有所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