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倫聞言照做。
拿起那塊‘座標’碎片,在戴安娜指定的位置站好後,他問道:“這樣就可以了?”
戴安娜伸出食指,點在哈倫額頭上,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喂,木頭,你相信我嗎?”
哈倫點點頭,對於他唯二的友人,他向來抱以全方位的信任。
戴安娜笑了起來:“嗯,那就好。”
哈倫呆了呆,這個明媚的笑容他很熟悉,於是他閉上眼睛,陷入回憶:
哦,對了,童年跟著父親去城裡時,在那片金色麥田中第一次見到同樣年幼的戴安娜時,她就是這樣笑的。
但後來熟絡之後,她便很少再對他和查爾斯露出這樣的表情了,更常見的是嫌棄和無奈。
她最常說的一句話是:“我怎麼會和一隻戲精、一塊木頭成為朋友?!”
恍惚之間,哈倫感覺頭腦一陣昏沉,胸口也傳來如同被剖開、撕裂般的痛楚,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身處一片幽暗的叢林,一名身穿黑袍的邪教徒正站在他面前。
幾縷黯淡的月光勉強刺穿林葉,打在邪教徒的側臉上。
她的面容線條柔和,帶點嬰兒肥,不算清麗但很耐看。
那是戴安娜的臉。
“不對,我這是......還在夢裡?!!”
意識到這一點後,哈倫掛在腰間的騎士劍瞬間出鞘,劍鋒之上泛起白芒,劃出一道幾近完美的弧度,斬向面前的邪教徒胸口。
“該死的邪教徒!”
劍刃切入敵人的身體,傳來微微阻滯,手感無比真實,就像他幾天前他第一次拔劍斬殺那四名邪教徒時一樣。
但奇怪的是,眼前長著一張和戴安娜一模一樣臉龐的邪教徒,只是笑著伸手撫摸哈倫的臉頰,口中呢喃著些意義不明的話語,而他只聽清了其中最後那一句:
“這將是......最後一次噩夢。”
看著眼前的邪教徒倒在血泊中,哈倫放下劍刃,低頭檢視自己的胸口,那枚‘座標’碎片深深嵌入胸口,但恍惚之間,那裡似乎又變得一切正常,剛才傳來的撕裂痛感此時已緩和無虞。
確認自己無恙後,哈倫觀察四周,沿著噩夢中村子所在的方向跑去。
那裡有邪教徒。
奪走了他的親人、朋友、所有、一切的,該死的邪教徒。
以劍制劍,以血還血,不外如是。
就在他閃過這個念頭時,他看到村子所在的方向,亮起一道光。
那光彷彿降自遙遠的天際之外,猩紅如血,無比純粹,純粹到令他不禁想要對其頂禮膜拜。
那猩紅的血光似乎也察覺到了哈倫的存在,分出一縷微光,投射到哈倫身上,準確來說,是他手中的長劍上。
寄託在那劍刃上沾染的血液中的,微弱,但純粹而堅定的意志,引來一道猩紅的餘光,於是一份微不足道的賜福降下,令那劍刃上的鮮血,更加鮮紅欲滴。
但哈倫並未發現這一點,或者說他已無暇他顧,他的視野邊緣泛起陣陣猩紅,眼中除了殺意,再無其他。
他在幽暗的叢林中走了許久,終於見到一陣火光,他走出叢林,發現那是他正在燃燒的故鄉。
他走出叢林,看到零星穿著黑袍的邪教徒,若無其事地行走在燃燒的街道上,其中一人似乎發現、認出了他,向他走來,口中發出邪異的低語呢喃:
“哈倫先生,您怎麼從下水道里——”
哈倫看著迎面走來的黑袍邪教徒,眼中佈滿血絲,抬起了手中猩紅欲滴的長劍,發出一聲如同地獄般的呢喃:
“邪教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