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輕輕點了點頭，視野隨著這個動作微微搖晃。
面對這個簡單的回應，女子的表情明顯放鬆下來，彷彿卸下了一個沉重的包袱。
“太好了，你能理解……”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灰白色雙排扣制服，語氣溫和而堅定：“不要緊張，我知道你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這沒關係，我們是你的朋友和同伴。你看，我們穿著一樣的衣服。
“你的名字是朝暮，15歲，是一名人類。這”她耐心地一字一句地說著，“這些資訊現在對你來說或許沒有意義，但隨著時間推移，一切都會慢慢浮現。我們會陪著你，幫你重建認知，獲得各種能力。”
經義在一旁補充道：“是的，朝暮。相信我們，我們會竭盡全力幫助你。”
“朝暮，我是竹理。”她的聲音帶著某種鄭重感，“記住我的名字，我是你最信任的輔助與副手，一直竭力支援著你的生活與工作。這位是經義，也是我們重要的同伴。”
星榆試著以朝暮的身份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
竹理見狀，立即安慰道：“沒關係，彆著急。你需要時間，語言能力會慢慢恢復的。你還感覺難受嗎？需要休息一下嗎？想獨處的話就點點頭。”
“朝暮”的目光不自覺垂到了手中的毛絨娃娃身上，沒有回答。
她的手指摩挲著娃娃柔軟的表面，彷彿在尋求某種安慰。
“那個娃娃……”竹理這時才想起來似的，語氣中帶著懷念，“雖然你記不得了，但是這是之前的你最喜歡的東西。”
經義略帶調侃地補充道：“連工作的時候都不肯放手。”
說完這話，竹理略帶不滿地瞪了經義一眼，用眼神示意該離開了。
在即將離開房間時，竹理又回頭看向“朝暮”，充滿關懷的語氣中還有著明顯的尊重。
“朝暮，我們會給你一些私人空間。如果您有任何需求……就像以前一樣，隨時叫我就好。不要有任何負擔，我一直都在這裡。”
竹理最後的關切話語尚在耳畔，房門輕輕合上的聲響卻如同某種訊號，瞬間引發了周遭環境的劇烈變化。
星榆眨眼的功夫，純白的病房已經消散如煙，取而代之的是那間熟悉的等待室。
朝暮站在她面前，目光如炬。
“你的反應與別人不同，你果然瞭解這種感受。”朝暮語氣肯定，“說不定，我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呢。”
星榆詢問：“剛才你給我看的，是你的記憶？”
“啊，沒錯。感覺到了嗎？就算記憶被完全清空，卻仍然還是能理解語言和文字呢。這就是‘知識’的影響之一。不過，最引起我注意的並不是這一點。”
朝暮的眼中閃爍著探尋的神采，緊緊盯著星榆。
“最奇怪的是，在為你進行測試的時候，我的模擬幻境竟然受到了汙染。楚經義的心理素質一向穩定，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然而，還是出現了移湧——你們的意識中出現了不該存在的東西。
“從那時我就在想……受到影響的，是你？是你吧？你的意識中早就知道這種東西的存在？”
“所以？”星榆的聲音驟然冷卻，如同結了一層薄冰。
“我甚至懷疑過我們的工作內容洩露了。但是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能力，沒有特地為你進行清洗的價值。我聽說你來自F區……那可是天然的汙染區，不是超凡者該踏足的地方，你知道嗎？
“天然的汙染區？”星榆敏銳地捕捉到這個關鍵詞，心中警鈴大作。
然而朝暮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那雙粉色的眸子閃爍著近乎偏執的光芒。她的言語不再像往常那般剋制，而是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
“我向你發出邀請，代理人星榆。
“與我一同迴歸通往瘋狂的道路。我們將不斷受到思想的汙染，但也因此能更加接近真實世界，直到我們因付出代價而死去。
“你會聽到其她人對你說類似的話。但我，我與她們全然不同。
“她們可能會告訴你，‘為了人類’……”
朝暮發出一聲冷笑。
“那些都是毫無意義的廢話。我只要求你一件事——執行我的指令，無論後果。”
星榆警惕地注視著她。
她從未想過……朝暮竟然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那雙眼睛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痛苦與掙扎交織其中，又混合著某種堅定得近乎瘋狂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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