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環那也是人能住的地方?”景成撓了撓頭,“我們這是算安全了,不過也只是大規模的幫派混戰比較少而已。”
“……我就住在F環。”
景成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他上下打量著星榆,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神色——這個穿著整潔、舉止得體的新人,怎麼可能住在那種正常人都會刻意避開的地方?
“呃……”他尷尬地清了清嗓子,試圖掩飾自己剛才的失言,“我是說……那個……”
星榆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
顯然,F環就像一個不該被提起的禁忌之地,那裡的居民理所當然地被視作另一個層級的存在。
“……反正,交給普通居民,肯定就直接被打劫了。我們代理人的身份,對於膽子小的人來說有點威懾。大多數普通人都會下意識地尋求我們的庇護。
“不過越是這樣,我們就越要謹慎。有些人專門盯上代理人,覺得從我們手裡搶東西才更有價值。總之,這個身份就意味著責任。不管遇到什麼危險,我們都要保護好委託物和普通居民。”
“……這裡還真是民風淳樸。”星榆忍不住感嘆道。
“總之,工作嘛,就是這麼一回事。”景成轉移了話題,“放心吧,有我帶著你,今天絕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
這話倒是沒說錯。
她們順順利利地坐車到了D環——
儘管只有一個小時不到的步行距離,但景成還是執意要搭車。
這種出行方式略顯奢侈。
大多數人的出行方式都是報上自己的目標地點,在小卡車的後車廂等待,湊齊一車人後再慢慢悠悠出發。
景成則是直接找了輛小車。駕駛員看起來跟他非常熟絡,接過一枚面值50的硬幣後就示意她倆上車。
破舊的車廂內瀰漫著詭異的異味,隨著車身的顛簸,這股味道時強時弱地縈繞在二人鼻間。
雖然除了駕駛員和景成沒有別人,星榆還是抱緊了裝有珍貴藥品的公文包。
即使景成再怎麼承諾任務輕鬆,她依然無法完全放鬆警惕。
沒過一會兒,她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D環,她也經過好幾回了,不過從來沒有認真探索過。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詭異的異味,混合著腐爛垃圾和潮溼黴味。
這兒還有點類似路燈之類的基礎設施,不過街道整體看起來和C環差了一大截。
景成熟練地帶領星榆穿過幾條狹窄的小巷,最終停在一棟看似廢棄的建築門口。
建築的外牆斑駁脫落,窗戶用木板封死,門口堆積著各種雜物,儼然一副無人居住的模樣。
“就是這裡。”景成低聲說道,敲了敲那扇看似搖搖欲墜的木門。
門後傳來謹慎的腳步聲,隨後是金屬鏈條摩擦的細響。門縫裡露出一雙戒備的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掃視。
“雨滴委託所,送貨。”景成不緊不慢地說,同時不動聲色地將胸前的代理人徽章展示在對方視線範圍內。
那雙眼睛立刻柔和下來。門鏈嘩啦作響,很快完全開啟,露出一個滿臉歉意的中年男子。
“抱歉,最近街上不太平,總要多留個心眼。請進,兩位。”
男子佝僂著身子,畢恭畢敬地為他們引路。
室內出乎意料地整潔,與外觀形成鮮明對比。
待接貨的中年女子已經等在裡間,看到兩人進來,立即起身行禮。
確認藥品無誤後,女子從精心準備的布袋中取出兩枚擦拭得鋥亮的中型硬幣,雙手恭敬地遞給景成。
景成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張——
委託合同。
原本看起來和普通紙張無異的合同開始發出柔和的藍光,緩緩漂浮起來。
不過是幾秒之間,合同開始慢慢化為黑色的灰燼,像煙一樣向上飄散,最終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原件,雙方都履行了義務之後自動消失。還有一份副本在法蘭那裡,不過那個沒有任何作用,只是個記錄而已。”
星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代理人在這個世界,似乎屬於一種獨特的存在。
她們既不屬於強權,也不代表暴力,而是遊走在秩序與混亂之間的維繫者,能周邊的人帶來最基本的安全保障。
人們畏懼代理人的力量,卻也尊敬和依賴著這個身份帶來的一絲安定。
兩人離開那棟建築,重新踏入D環陰鬱的街道。
“怎麼樣?簡單吧?”景成似乎心情不錯,哼著小調,雙手交叉在腦後。
“嗯……”星榆心不在焉地回答。
她看著街邊蜷縮的流浪者,想起自己在F環的住處。
其實自己和這些人一樣,同樣身處貧困與危險。
只是現在的她多了這個能帶來庇護的身份。
景成誤解了她的沉默,以為她還在為任務感到緊張。他溫和地拍了拍星榆的肩膀:“看吧,什麼事都沒發生。回去交給法蘭,過兩天酬金就一起到你手上了。我們的日常就只是這樣,不用太……”
“不是。”星榆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她抬起頭,直視著景成的眼睛,堅決地說道:“能提前給我錢嗎?”
“……什麼?”景成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想今天就拿走屬於自己的100新幣。”星榆的語氣更加堅定,“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