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單身女子街頭傷人引恐慌,疑情感糾葛》
《夜歸安全再敲警鐘!受害方律師:女方未主動求助存疑》
《當“防衛”成為藉口,誰為受害者發聲?》
《真相調查:是否存在過度防衛?律師稱“證據存疑”》
輿論如雪片般飛來,壓在身上就形成了雪崩。
比夜晚與回憶本身更讓她更加恐懼的,是一句又一句關切的追問。
“那條巷子沒有監控,我們無法確認他是否實施了明確的侵害。”
“他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衣物沒有撕裂,也沒有造成你身體上的實質性傷害。這種情況,很難認定存在‘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
“我們確認第一刀已致喪失行動能力。他倒地後,你為什麼繼續捅刺?”
“你認識他嗎?有沒有什麼私人糾紛?有沒有什麼聊天記錄、簡訊、接觸記錄?我們需要調查你們之間的真實關係。”
“你長期隨身攜帶管制刀具,是什麼目的?你有沒有意識到,這已經接近預謀的標準?”
她聽著這些問話,幾乎產生了某種錯覺。
這裡不像是一個庇護她的機構,而像是在帶她回到她拼命逃離的那個夜晚。
只是這一次,沒有撲來的黑影,沒有壓在身上的血腥重量,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燈光下,懷疑且帶笑意的眼神,看似中立的提問、解剖真相般的興奮。
不是這樣的,本不應該是這樣。
這些人應該……庇護她,幫助她,而不是在這裡試圖幫她定罪。
她一遍又一遍翻看那份關於自己的資料——她的證詞、現場還原、案發時的影片切片。
在最初的判斷裡,這只是一起情急之下的反擊,哪怕不完全符合“正當防衛”的定義,也勉強可以歸入“防衛過當”,承擔有限責任。
可現實並未如她想象中那樣緩緩收束,反而開始失控地擴散。
媒體將她的姓名與照片完整曝光,反覆提及,臉部沒有打碼,家庭住址、畢業院校、過往社交記錄全被翻出。
容貌與身份被裁切入各種影片媒體裡,人們在評論區熱烈討論她的長相是否“面相兇狠”,她讀過的書是否“充滿偏激意識”。成績不好成了“精神不穩定”“攻擊性強”的證據,最後她被信誓旦旦地蓋上“典型極端人格”的章。
有人質問她為什麼要深夜獨行,有人說她早就帶著刀,是有預謀的。有人信誓旦旦地承諾她在小時候就私生活混亂、性格孤僻。
她的簡訊與簡訊被灌滿,惡意傾瀉而入。威脅、詛咒、道德審判,讓她被釘在網路的恥辱柱上,成為輿論狂歡的祭品。
而那個始終在她背後徘徊如影、令她心神崩潰的人,卻被送進醫院休養,接受保護性治療,不許外界探視。在所有報道中,他被稱作“受傷者”“配合調查的當事人”,沒有人提起他曾尾隨、曾逼近、曾讓一個人夜晚不敢閤眼。
她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忽然意識到——
她錯了。
她不該傷害,不該反擊。
又或者,她錯在以為這個社會會理解她。
因為她破壞的不僅僅是一個人的身體,更是社會預設該有的劇本。她是女性、獨居的、弱小的、受害的,不該反擊,更不該勝利。
而現在,她成了反抗的全部代價的承擔者,成了“仇恨”的焦點。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