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翻到第二頁。
“霍勝胥…”洛燼念著名字,眉頭就皺起來了,“十七歲?毛都沒長齊吧?”她往下看記錄,“擅騎射,精奇襲,尤擅…鑿穿敵陣?”
她抬起頭,滿臉寫著“你逗我?”
“小崽子,你確定沒寫錯?十七歲?鑿穿敵陣?你以為他是冠軍侯再世啊?”
洛珩直視她懷疑的目光,語氣斬釘截鐵:“就是他。去年冬月,蠻族小王帳偷襲運糧隊,他當時只是個斥候伍長,帶著手下四個兄弟,硬是繞到小王帳側翼。趁其主力被吸引,單人單騎,連人帶馬衝進對方中軍大纛,一箭射死了蠻族小王帳的副將,引起大亂。我們大隊人馬才得以反撲,殲敵八百,保住了糧草。”
洛燼聽得一愣一愣的:“單人單騎…衝陣?還成了?這…這小子是愣頭青還是真虎啊?”
“是膽大心細,有勇有謀。”洛珩糾正道,“他衝之前,觀察了風向、地形,算準了對方護衛換防的間隙,用的還是繳獲的蠻族馬匹和盔甲。他不是莽,是敢賭,而且賭贏了。這種銳氣,這種在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的本事,現在最缺!秦王留下的那支精銳騎兵營,被咱們打殘了,但架子還在。太子肯定想塞個聽話的草包進去,把這支力量變成他的私兵。咱們就得推霍勝胥上去!只有他這種狠人,才能鎮住那些驕兵悍將,把這支刀重新磨快,握在朝廷手裡!”
洛燼看著冊子上“十七歲”那幾個字,又看看洛珩篤定的眼神,心裡直打鼓:“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這也太…太年輕了!十七歲當個校尉都嫌扎眼,直接推去領一支精銳騎兵營?朝堂上那些老棺材瓤子,還有太子,不得噴死我?說我識人不明,任用乳臭未乾的娃娃,拿軍國大事當兒戲!”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髮:“不行不行!風險太大!這小子聽著是有點邪乎,可萬一…萬一他去了壓不住場子,或者捅出簍子,屎盆子不還得扣我頭上?我這剛在父皇面前刷了點‘朽木開花’的好感,經不起這麼折騰!”
洛珩沒急著反駁,只是平靜地問:“父王,您覺得,太子會推誰上去接管那支騎兵營?”
洛燼想了想,撇撇嘴:“還能有誰?八成是他小舅子徐彪,或者他那個狗頭軍師陳文禮的侄子陳慶。徐彪就是個仗著姐姐橫行的草包,陳慶?哼,書讀了幾本,馬都未必騎得穩!”
“那您覺得,讓徐彪或者陳慶這樣的人,掌握了京畿最鋒利的刀,對您,對陛下,對朝廷,是好事嗎?”洛珩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敲在洛燼心上。
洛燼沉默了。
她當然知道不是好事。
太子本就勢大,再讓他完全掌控這支精銳,那她和洛珩,還有剛看到點希望的漢王府,處境只會更艱難。
“霍勝胥年輕,是劣勢,也是優勢。”洛珩繼續道,“劣勢是資歷淺,容易招人非議。優勢是,他沒背景,沒派系,是陛下和朝廷可以真正握在手裡的刀!他所有的前程,都系在這次任命上,他只會對提拔他的人效死力!而且,正因為年輕,太子和他的人才會輕視他,覺得他好拿捏。這正是我們的機會!讓他去攪亂太子的算盤!”
洛珩看著洛燼動搖的眼神,最後加了一把火:“父王,您別忘了。咱們在秦王這事兒上,靠的是什麼?是邪門的路子,是敢賭!霍勝胥,就是咱們手裡另一張邪門的牌!您敢不敢再賭一把大的?贏了,您手裡就真有一把能捅人的快刀!輸了…”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冷硬的弧度:“無非就是回到以前裝瘋賣傻的日子。反正您也熟。”
洛燼被他最後那句“裝瘋賣傻”噎得直翻白眼。
她盯著冊子上“霍勝胥”三個字,又看看洛珩那張平靜卻充滿壓迫感的臉,腦子裡天人交戰。
一邊是穩妥但後患無窮,一邊是冒險但可能一飛沖天。
想到太子那陰鷙的眼神,想到徐明姝母子的虛偽嘴臉,再想到自己剛花出去的二十萬兩棺材本和即將到手的功勞…
“他孃的!”
洛燼猛地一拍大腿,把剩下的半塊饃片塞進嘴裡,惡狠狠地嚼著,彷彿在嚼太子的肉,“賭了!就他了!小崽子,你最好給老子保證,這小子真像你說的那麼邪乎!要是搞砸了,害老子被群嘲,下半年的燒雞全從你那份例里扣!”
洛珩眼底掠過一絲笑意,微微躬身:“父王放心。霍勝胥這把刀,比燒雞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