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漢王世子洛珩,忠勤敏達,克承祖德。特命爾即刻入宮,隨駕恭謁太廟祖祠,以昭虔敬。欽此!”
王德海尖細的嗓音剛落下,洛燼“噌”地就從椅子上彈了起來,臉上那點睏倦瞬間被狂喜衝得無影無蹤,小眼睛瞪得溜圓,聲音都劈了叉:
“啥?!祭祖祠?!父皇帶珩兒去?!我的老天爺!小崽子!聽見沒!祖祠啊!老洛家的根兒啊!這……這潑天的恩寵!祖宗顯靈了!老子……本王燒的香沒白燒!哈哈哈!”
他激動得原地轉圈,一巴掌拍在洛珩背上,差點把洛珩拍個趔趄,“愣著幹啥!快!快謝恩!趕緊的!別讓父皇等急了!”
洛珩穩穩接了旨,對老爹的激動習以為常。
他起身,目光掃過一旁臉色瞬間變得複雜難辨的梁念蘭,只淡淡一句:“府裡安生待著。”便轉身大步隨王德海而去。
漢王在後頭搓著手,對著空氣還在唸叨:“祖祠……嘿嘿嘿……穩了穩了!下半輩子燒雞真管夠啦!”
皇宮,通往太廟的宮道上,氣氛肅穆。
洛珩剛隨引路太監走近,就看到前方靖武帝鑾駕旁,還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洛昭!
洛昭一身明黃世子常服,身姿挺拔,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謹,正低聲與靖武帝說著什麼。
看到洛珩到來,他眼底飛快掠過一絲極其隱晦的陰鷙,隨即又換上溫和的笑容。
洛珩心中冷笑一聲:呵,這位功臣也在?靠搶來的軍功混進祖祠佇列,臉皮倒是夠厚。假的終究是假的,看你能裝到幾時。
他上前,規規矩矩行禮:“孫兒洛珩,參見皇祖父。”
靖武帝微微頷首:“嗯,來了。隨駕吧。”
洛昭立刻笑著插話,語氣親熱得彷彿兩人是多年摯友:“皇祖父您看,珩弟真是越發沉穩了。前幾日聽聞他新婚大喜,還納了位……咳,身份特殊的佳人,孫兒還未來得及道賀呢。珩弟這份胸襟氣度,為了陛下交代的差事,連個人……嗯,連終身大事都能如此顧全大局,真是我輩楷模啊!”
靖武帝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洛珩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堂弟過譽了。為皇祖父分憂,是孫兒本分,談不上什麼胸襟氣度。倒是堂弟你,前些日子邊關戰事,那一手‘力挽狂瀾’的箭術,聽說可是驚豔四座,連幾位老將軍都讚不絕口,硬生生把原本要輸的局給扳了回來?這份‘臨危不懼’、‘扭轉乾坤’的真本事,才是實打實的功績,令人佩服得緊。”
他刻意加重了“力挽狂瀾”、“扭轉乾坤”、“真本事”這幾個詞,目光平靜地直視著洛昭瞬間僵硬的臉。
“你……!”洛昭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血色褪盡,嘴唇哆嗦著,那句“那本就是我的功勞”堵在喉嚨口,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洛珩這話太毒了!直接戳破了他搶功的齷齪!還是在祖祠門口,在皇祖父面前!
巨大的羞憤和恐慌讓他腦子嗡嗡作響,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夠了!”靖武帝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打斷了這無聲的刀光劍影。
他目光掃過兩個孫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都是朕的好孫兒,各有千秋。你們這一代,能有昭兒的勇武,珩兒的智略,朕心甚慰。兄弟之間,當和睦為上,莫要逞口舌之利。走吧,莫誤了時辰。”
皇帝發話,洛昭再不甘也只能強壓下翻騰的怨毒,低頭應“是”,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
洛珩也垂首應是,跟著鑾駕前行。
莊嚴肅穆的太廟祖祠內,香燭繚繞,供奉著大靖歷代帝王的牌位。
繁瑣的祭拜禮儀一絲不苟地進行著。
靖武帝神情莊重,親自上香,叩拜。
禮畢,眾人退出正殿,在偏殿稍作休憩。
靖武帝屏退了大部分隨從,只留下王德海和洛珩、洛昭二人。
他坐在上首,望著殿外沉沉的天空,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
“今日帶你們來這列祖列宗面前,有些話……朕憋在心裡很久了。”
洛珩和洛昭立刻肅立恭聽。
“當年……玄天門那場禍事。”靖武帝的聲音有些乾澀,目光彷彿穿透了時空,看到了那片血火,“手足相殘,血流成河……是朕一生抹不去的汙點。每每想起,如芒在背。總覺得……無顏面對這上面的列祖列宗,更無顏……去見你們的太爺爺。”
他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扶手:“朕登基三十餘載,自問勤政,開疆拓土,不敢懈怠。可這心裡頭……始終有道坎過不去。總覺得……得做點真正驚天動地的大事,留下點足以蓋過當年汙點的功績……將來九泉之下,才有臉去叩見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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