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給老子連青麥穗子一起割了!鋪席子上曬乾,磨成粉全做成烙餅!”
洛珩站在王府後院臨時闢出的巨大曬場上,吼得嗓子冒煙。
眼前是望不到頭的騾車,拉來的全是附近州縣地裡沒收漿的麥子、穀子,青綠一片。
幾個老莊稼把式心疼得直跺腳,抖著手摸那青麥穗:“世子爺!作孽啊!這...這還沒灌飽漿呢!糟蹋糧食,要遭天譴的!”
“遭天譴也比餓死強!少廢話!工錢加倍!手腳麻利點!”
洛珩看都不看,指著旁邊壘起的柴火堆和幾十口大鍋,“曬乾的、磨好的,立刻和麵攤餅!火別停!餅子烙得越幹越硬越好!存得住!”
整個漢王府像個巨大的螞蟻窩,人喊馬嘶,煙熏火燎。
金貴的青苗被粗暴地鋪開晾曬,石磨日夜不停地轉,烙餅的焦香味混著青草氣瀰漫不散。
這動靜,別說瞞人,簡直是敲鑼打鼓告訴全京城——漢王世子瘋了!
……
“混賬東西!”
御書房裡,靖武帝的咆哮聲差點掀了房頂。
一份加急的彈劾奏章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正砸在跪著的洛珩面前。
“看看!給朕好好看看!”老皇帝氣得鬍子都在抖,手指頭快戳到洛珩腦門上了,“強買青苗!毀壞農桑!洛珩!你好大的膽子!朕剛把北境交給你,你就敢如此禍害民生?!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朕這個皇祖父!”
太子洛宸和魏王洛曹一左一右站在旁邊,臉上那叫一個精彩。
太子嘴角壓著幸災樂禍的弧度,語氣卻滿是“痛心疾首”:“父皇息怒!洛珩他...唉,年輕氣盛,在北境打打殺殺慣了,哪裡懂得稼穡艱難?只是這強買青苗,逼得農戶顆粒無收,實在...實在有傷天和啊!兒臣聽聞,城外已有老農哭暈在地頭了!”
魏王趕緊幫腔,胖臉擠成一團:“是啊父皇!洛珩這次太不像話了!那青麥穗子能頂幾個錢?他倒好,仗著王府財大氣粗,高價硬收!這不是糟蹋糧食是什麼?好好的糧食全被他霍霍成了喂牲口的硬餅子!暴殄天物!簡直是暴殄天物!兒臣府上管事親眼所見,那烙餅硬的能砸死人,狗都不吃!”
洛珩跪得筆直,任由唾沫星子噴在臉上,眼皮都沒抬一下。
“說話!啞巴了?!”靖武帝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火氣更旺,“你囤積糧食,朕當你未雨綢繆!可你收這沒熟的青苗做什麼?!還做成餅?洛珩!你是不是覺得朕不敢治你的罪?!”
洛珩這才抬起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平靜得可怕:“皇祖父息怒。孫兒所為,絕非糟蹋糧食。”
“不是糟蹋?那是什麼?!”靖武帝怒極反笑,“你把朕當三歲孩童糊弄?!”
洛珩的目光掃過太子和魏王那兩張寫滿“你死定了”的臉,最後落回靖武帝盛怒的眼中,聲音清晰而穩定:“孫兒斗膽,請皇祖父再等一個時辰。”
“等?等什麼?”靖武帝一愣。
“等一個時辰後,”洛珩一字一頓,“皇祖父便知,孫兒是在糟蹋糧食,還是在...救命。”
“救命?”太子嗤笑出聲,“洛珩,你莫不是被風沙迷了心竅?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囤些牲口吃的硬餅子救誰的命?莫非是救你那府裡新招的舞姬的命?”
魏王也嘿嘿直樂:“就是!洛珩,認個錯,父皇寬宏大量,頂多罰你幾年俸祿,再把你那硬餅子拉去喂喂御馬房的馬,也算物盡其用嘛!”
靖武帝眉頭擰成了疙瘩,盯著洛珩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心頭莫名掠過一絲異樣。
這小子,太鎮定了。
“好!”老皇帝猛地一拍龍案,“朕就等你一個時辰!朕倒要看看,你能給朕變出什麼花樣來!若是虛言狡辯,數罪併罰,朕絕不輕饒!”
御書房內陷入一片壓抑的死寂。
只有銅壺滴漏發出單調的“滴答”聲。
太子和魏王交換了個眼神,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篤定和即將看好戲的興奮。
一個時辰?
別說一個時辰,就是十個時辰,他洛珩還能把那些硬餅子變成金疙瘩不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靖武帝沉著臉批閱奏摺,硃筆卻半天沒落下一個字。
太子故作輕鬆地整理著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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