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世子爺的話...是在暗示什麼?
他強壓住翻騰的心緒,謹慎道:“世子爺過譽了。草民酒後失德,狂言悖論,當不得真。”
“酒後吐真言,更顯本性。”洛珩的語氣依舊沒什麼波瀾,“我姓洛,單名一個珩字。漢王世子。”
柳文淵再次躬身:“草民柳文淵,拜見世子爺。”
“柳文淵...”洛珩唸了一遍這個名字,點點頭,“好名字。柳文淵,若...我是說若,你有幸得中,站到金鑾殿上,面見聖上之時,可還敢像今日這般,將你心中所想,所見不平,所思良策,直言不諱?”
柳文淵猛地抬頭,眼中那幾乎熄滅的火光驟然復燃!
他死死盯著洛珩,胸膛劇烈起伏。
金殿之上,面聖直言?!
那是多少讀書人夢寐以求又不敢奢望的壯舉!
“世子爺...此言當真?”
他的聲音帶著顫抖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激動。
“本世子從不說虛言。”洛珩平靜地看著他,“若你有真才實學,有匡扶社稷之志,有為民請命之心,何懼於御前發聲?陛下雄才大略,難道還容不下幾句真話?藏著掖著,粉飾太平,才是真正的誤國!”
柳文淵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這位年輕的世子爺,話裡話外,竟是在鼓勵他,甚至...期待他在殿試上放膽直言!
這與他想象中的權貴子弟,截然不同!
巨大的衝擊讓他一時失語,只是看著洛珩,眼神由最初的警惕、困惑,漸漸化為一種強烈的認同和激賞。
“世子爺...見識非凡!草民...柳文淵,受教了!”他再次深深一揖,這一次,心悅誠服。
洛珩微微頷首:“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說完,不再多言,轉身走向自己的魚竿。
柳文淵站在原地,望著洛珩挺拔的背影,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息。
這位漢王世子...絕非池中之物!
洛燼看著柳文淵那副打了雞血的樣子,又看看自己兒子那副雲淡風輕的德行,撓了撓頭,湊到洛珩身邊,壓低聲音,一臉的不解加擔憂:
“喂!小崽子!你跟那酸丁說啥了?看他那眼神,恨不得給你磕一個!你...你真讓他殿試的時候有啥說啥?我的老天爺!就他剛才罵街那勁兒,真要到了金鑾殿上,對著老頭子再來一遍?那不得當場被拖出去砍了?午門外旗杆上風乾的肉乾又多一條!你這不是幫他,是害他啊!”
洛珩重新拿起魚竿,目光落在水面的浮漂上,彷彿剛才那番驚心動魄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聽到老爹的咋呼,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近乎沒有的笑意,聲音輕飄飄地傳進洛燼耳朵裡:
“父王,多慮了。皇祖父...何曾殺過有能力的臣子?”
洛燼張著嘴,還想說什麼,卻被兒子這句輕描淡寫又充滿篤定的話給堵了回去。
他看看遠處還在激動回味的柳文淵,又看看兒子平靜的側臉,砸吧砸吧嘴,最終只憋出一句:
“行...行吧!你小子心眼多,你說不殺就不殺...老子接著啃雞腿去!不過說好了,他要是真被掛旗杆了,燒雞錢你出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