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捲著雪粒子,噼啪抽打著太子中軍大帳的厚氈門簾。
洛宸正焦躁踱步,帳簾猛地被撞開,一股寒氣裹著個渾身是血、幾乎凍僵的殘兵撲了進來。
“殿…殿下!”那殘兵嘴唇烏紫,牙齒格格打戰,“世子…世子爺他…在黑水窪…遇…遇伏了!”
“什麼?”太子洛宸腦中嗡鳴,如遭重錘,雙眼瞬間充血,“昭兒…昭兒怎麼了?快說!”
“全…全完了!”殘兵癱地,涕淚橫流,聲音嘶啞,“剛進窪地…四面北涼精銳…衝下來就砍…王將軍、李將軍…都…都死了!世子爺…被…被扒光了…吊…吊在樹上…嗚嗚嗚…”
想起那地獄景象,他再也說不下去,只剩嚎哭。
“扒光…吊樹上?”
太子眼前一黑,喉頭腥甜,死死攥住桌角才未倒下。
恥辱!
天大的恥辱!
“備馬!點兵!本宮要親自去…”
“殿下!不可!”心腹幕僚死命攔住,“黑水窪深入敵境,敵情不明,世子吉凶難料,殿下萬金之軀豈能輕涉險地?當務之急是速遣精銳輕騎搜尋接應!”
太子胸口劇烈起伏,眼中血絲密佈,幾欲咬碎後槽牙。
片刻,他從牙縫擠出命令:“傳令!張賁帶本宮最精銳三千鐵鷂子,輕裝簡從,即刻趕往黑水窪!活要見人,死…死也要把屍首搶回來!快去!”
幾乎同時,洛珩軍帳內燭火搖曳。
一名裹著夜行衣、氣息冷冽的影龍衛單膝跪地:“世子,太子動了。張賁領三千鐵鷂子,急赴黑水窪撈人。洛昭…被北涼人扒光吊樹,現下生死不知。”
洛珩正用絨布慢條斯理擦拭佩劍劍脊,聞言動作未停,只淡淡“嗯”了一聲。
劍身映著他沉靜的眉眼,無波無瀾。
“知道了。人撈回來也廢了。”他緩緩將劍歸鞘,發出“嚓”一聲輕響,“正好,該我們落子了。讓夜梟的人動,把之前備好的訊息,送到北涼新王皇甫咄吉的鼻子底下去。”
“是!”
影龍衛眼中精光一閃,瞬間領會。
北涼王庭新汗帳,炭火正旺,卻驅不散皇甫咄吉心頭陰霾。
舊王雖囚,賀蘭山左谷呼延灼五萬鐵騎如刀懸頂。
更可恨是那逃掉的皇甫妃,如毒刺暗伏。
“報——!”
一名斥候風塵僕僕闖入,面帶異色,“大汗!野狐嶺截獲一隊潰逃靖軍!搜出此物!”
他雙手呈上染血羊皮卷軸與一枚斷裂的、刻繁複東宮徽記玉扣。
皇甫咄吉一把抓過卷軸展開,潦草靖朝官文赫然在目,蓋著一個模糊卻可辨的私印——正是洛昭隨身之物!
“……中軍主力確已進抵青狼原,依約佈陣鷹嘴巖西側谷地…旌旗林立,戒備鬆懈…靖帝鑾駕亦在此處…時機已至,速擊之!功成之日,莫忘前諾!——昭。”
“鷹嘴巖西谷…靖帝鑾駕…戒備鬆懈…”
皇甫咄吉反覆咀嚼,眼中貪婪狂喜愈盛,幾欲噴薄!
他猛拍大腿,震得案上酒碗亂跳:
“哈哈哈!天助我也!洛昭這廢物,倒還記著本汗好處!傳令!點齊王庭最精銳三萬狼騎!目標——青狼原鷹嘴巖西谷!給本汗踏平靖帝中軍!活捉靖帝老兒者,賞萬金,封萬夫長!”
帳中諸將轟然應諾,戰意驟燃。
靖帝御帳,巨大北境輿圖鋪陳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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