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勝胥的捷報像驚雷炸進帥帳。
“報——!霍將軍急報!”傳令兵幾乎是滾進來的,嗓子劈了叉,帶著一股子塞外風雪的寒氣,“前秦汗帳……端了!”
帳內霎時死寂。
靖武帝捏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渾濁的老眼猛地爆出精光。
皇甫桀更是騰地躥了起來,酒囊啪嗒掉在地上,黃濁的酒液汩汩流出,浸溼了氈毯。
“說清楚!”
靖武帝的聲音沉得像壓了千斤鐵。
傳令兵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因激動而發顫:“霍將軍率兩千輕騎,如神兵天降!前秦王庭空虛,守軍措手不及!阿史那咄苾那老狼,連同他三個兒子、兩個兄弟、還有他帳下最得寵的左右大當戶……全家老小,一個沒跑掉!全捆結實了,正押著往大營趕!”
“嘶——”皇甫桀倒抽一口冷氣,眼珠子瞪得溜圓,狠狠一拍自己大腿,“他孃的!霍疤臉!真他孃的是個活閻王!兩千人,摸進狼窩,把狼王連崽子一鍋燴了?!老子服了!真服了!”
他轉向洛珩,激動得鬍子直抖,“洛珩小子!你這手下……是天上降下的煞星吧?!”
靖武帝臉上那點陰霾瞬間掃空,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狂喜和激賞。
他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盞亂跳:“好!好一個霍勝胥!好一把絕世兇刃!洛珩!此役,你當居首功!有此悍將,何愁草原不定!”
角落裡,太子洛宸和魏王洛曹的臉,黑得能滴下墨汁。
洛宸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鑽心的疼也壓不住心頭那股翻江倒海的酸毒。
又是洛珩!
又是他!
這潑天的軍功,這蓋世的威名,本該是他太子的囊中之物!
如今全被這野種和他那疤臉走狗踩在腳下!
他想挑刺,想質疑,可生擒前秦可汗全家這七個大字沉甸甸地砸下來,硬是堵得他半個屁都放不出!
只能死死咬著後槽牙,腮幫子繃得鐵硬。
魏王洛曹那張胖臉也扭曲著,小眼睛裡又是嫉妒又是恐懼,低聲在太子耳邊嘟囔:“大哥……這……這軍功也太他孃的嚇人了……沒法子,真沒法子……”
“哈哈哈!聽見沒?兀骨都!”皇甫桀的狂笑打破了太子黨死水般的沉默,他幾步衝到被捆成粽子丟在地上的兀骨都面前,叉著腰,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你們那英明神武的可汗,還有你那幫鼻孔朝天的王族老爺們兒,這會兒正被霍疤臉像拖死狗一樣往這兒拽呢!你前秦?哈哈哈!完蛋啦!樹倒猢猻散,等著內訌自個兒把自個兒撕碎吧!”
兀骨都原本梗著脖子,一副“老子不服輸”的兇悍模樣。
可當“全家老小”“一鍋端”這些字眼狠狠砸進耳朵裡時,他那張虯髯遍佈、糊滿血汙的臉,瞬間褪盡了最後一絲血色。
“放……放屁!”他猛地昂起頭,脖頸上青筋暴凸,像垂死掙扎的野獸發出嘶吼,聲音卻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大汗……我王庭……固若金湯!霍勝胥算什麼東西?兩千人?兩千人就想端了我前秦汗帳?做夢!你們大靖就會吹牛皮!休想亂我軍心!”
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牛眼裡血絲密佈,死死瞪著皇甫桀,又猛地轉向靖武帝,最後那怨毒的目光釘子一樣扎向一直沉默的洛珩。
“吹牛皮?”洛珩終於動了。
他緩緩踱步上前,玄甲輕響,停在兀骨都那顆碩大的頭顱旁邊,靴尖幾乎碰到對方染血的亂髮。
他微微俯身,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子,帶著刺骨的寒意,清晰地鑿進兀骨都的耳膜,也鑿進帳內每一個人的心裡:
“那就讓你親眼看看,你前秦的可汗,你效忠的王族,是怎麼像喪家之犬一樣,被拖進這大帳的。”
話音未落——
帳外陡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巨大而雜亂的喧囂!
馬蹄聲、叱罵聲、鞭子破空抽在皮肉上的脆響、還有壓抑不住的、帶著異族腔調的絕望哭嚎……匯成一股令人心悸的聲浪,猛地撞破了帥帳的寧靜!
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帳簾被一隻染著暗紅血漬、骨節粗大的手猛地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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