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靜得能聽見繡花針落地。
新科貢士們垂手肅立,大氣不敢出。
龍椅上,靖武帝一身明黃龍袍,目光掃過這群未來的“國之棟樑”,最後落在一個穿著洗得發白、還打著補丁舊儒衫的身影上——柳文淵。
“你,”靖武帝聲音不高,帶著帝王特有的威壓,直接點名,“叫柳文淵?寒門出身,不易。朕問你,武安一朝,治下的大靖江山,如何啊?”
往日,這問題就是送分題。
新科進士們哪個不是舌綻蓮花,把“武安盛世”、“陛下英明神武”吹上天?
可柳文淵,他抬起頭,嘴角竟然扯出一絲極冷、極刺眼的——冷笑!
“嘶……”
殿內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抽氣聲。
百官們頭皮發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靖武帝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聲音陡然沉了下去:“嗯?你這冷笑是何意?莫非,你覺得朕治理得……不好?”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空氣都彷彿凝固了。
柳文淵卻毫無懼色,反而挺直了那單薄的脊樑,聲音清朗,帶著一股子豁出去的狂狷:“陛下垂詢,學生不敢妄言。敢問陛下,可曾聽聞漢武‘寇可往,吾亦可往’之雄風?可知太宗皇帝‘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之聖訓?陛下自比二位先賢,學生斗膽一問,陛下之功業,比之如何?陛下治下之黎庶,比之貞觀、元狩年間,又活得如何?!”
轟——!
這番話像在滾油鍋裡潑進一瓢冰水,整個金殿徹底炸了!
“狂妄!大膽!”
有老臣氣得鬍子亂抖,指著柳文淵的手直哆嗦。
“大逆不道!竟敢誹謗聖上?拖出去!快拖出去!”
太子黨的人立刻跳出來叫囂。
“完了完了,這愣頭青死定了……”
更多人則是面如死灰,心驚膽戰。
靖武帝的臉,徹底黑了!
他死死盯著柳文淵,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自比漢武唐宗?
這是他心底最深處、最得意的念頭!
此刻被這寒門書生如此赤裸裸、如此輕蔑地質問出來,簡直是當眾扒他的臉皮!
“好!好!好一個伶牙俐齒的狂生!”靖武帝的聲音冷得像數九寒冰,帶著壓抑到極致的怒火,“朕之功業,自有青史評說!輪不到你一個黃口小兒置喙!聽你這口氣,胸中似有塊壘?莫非還藏著錦繡文章,要在這金鑾殿上指點江山?”
誰都聽得出皇帝話裡的反諷和殺機。
太子臉上的幸災樂禍幾乎要溢位來。
柳文淵卻像沒聽見那森冷的威脅,反而迎著靖武帝的目光,朗聲道:“錦繡文章不敢當!學生偶作俚句一首,或可道盡心中所見!”
“哦?”靖武帝怒極反笑,身體微微前傾,那笑容卻讓人遍體生寒,“作詩?好!念!朕倒要聽聽,你能吐出什麼驚世駭俗之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釘在柳文淵身上,彷彿在看一個即將被凌遲的瘋子。
柳文淵深吸一口氣,胸膛起伏,眼中燃燒著孤注一擲的光芒,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金鑾殿上:
“武安烽火燃四方,
邊庭血沃草不芳!
十戶九空征夫淚,
朱門酒肉臭未央!”
前兩句一出,靖武帝臉上的冷笑瞬間僵住!
“官倉碩鼠肥如鬥,
饑民瘦骨委道旁!
煌煌盛世遮白骨,
誰解黔首斷肝腸?!”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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