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閻澈今日心情極好,頻頻舉杯,對白若曦和四皇子景曜也是讚不絕口,賞賜流水般地送進了永和宮。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珍才人忽然端著酒杯起身,嫋嫋婷婷地走到殿中,對著上首的皇帝和白若曦盈盈一拜,聲音嬌柔婉轉:“皇上,臣妾掛念皇后鳳體安泰,腹中龍裔亦是康健,臣妾心中甚是為皇后娘娘歡喜。只是臣妾入宮時日尚淺,對孕中諸事多有不明,今日藉著四皇子滿月之喜,斗膽想請教充媛娘娘,您孕育四皇子時,可有什麼特殊的養胎心得?也好讓臣妾等姐妹們學習一二,將來若有幸能為皇上開枝散葉,也能更好地安養龍裔,為皇后娘娘分憂。”
此言一出,殿內原本熱鬧的氣氛霎時微妙起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白若曦,又若有若無地瞟向皇后。這珍才人,看似是在請教白若曦,實則句句不離皇后和她腹中的“嫡子”,言語間將白若曦捧高,又隱隱將她置於一個尷尬的境地。若白若曦說得多了,倒像是在皇后面前炫耀自己的生育之功,甚至有指點皇后之嫌;若說得少了,又顯得小氣,不願分享經驗。
皇后端著茶盞,指尖微微收緊,面上依舊是得體的微笑,只是那笑意未達眼底。
她倒是小瞧了這個庶妹。
麗貴妃則眼中閃過一絲看好戲的光芒,她倒要看看,這白若曦如何應對。
皇帝閻澈也饒有興味地看著白若曦。
白若曦心中冷笑,狗皇帝就喜歡看戲!
這珍才人怕得了某些人的指點,給她找不痛快。
她面上卻不露分毫,從容起身,先是對著皇后微微屈膝,柔聲道:“皇后娘娘鳳體金安,乃我大齊之福,嬪妾與眾姐妹皆感念聖恩。皇后娘娘洪福齊天,腹中龍裔自有上天庇佑,定會平安順遂,豈是嬪妾這點淺薄經驗所能比擬的。”
她先是抬高了皇后,表明了自己的謙卑,隨即轉向珍才人,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意味:“至於珍才人所問的養胎心得,嬪妾以為,太醫的囑咐最為重要。每位姐妹體質不同,不可一概而論。嬪妾能平安誕下景曜,全賴皇上恩德庇佑,太醫悉心照料,並無什麼特殊之處。若說心得,唯‘安心靜養,遵從醫囑’八字而已。珍才人若有心,平日裡多向太醫請教,悉心調理,將來定能如願。”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皇帝閻澈眼中讚賞之色更濃,朗聲笑道:“充媛所言甚是!養胎之事,自有太醫負責,你們安心便是。今日是景曜滿月,大家開懷暢飲,莫要因這些瑣事擾了興致。”他舉杯道,“來,為朕的四皇子景曜,賀!”
“為四皇子賀!”眾人紛紛舉杯響應。
皇后摸了摸孕肚,談不上失望,庶妹而已,成也好,不成也罷,都與她無關。
珍才人碰了一鼻子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得訕訕地坐了回去。
一場小小的風波,便被白若曦如此四兩撥千斤地化解。
她端起面前的溫酒,隔空向皇帝敬了一下
宴席散後,皇帝並未立刻離開,而是留在了永和宮的偏殿。他屏退左右,只留下琳琅和白福在遠處伺候。
“今日那珍才人,你覺得是誰的手筆?”閻澈看著白若曦,語氣隨意,眼神卻帶著明顯的試探。
狗皇帝這是不打算裝了?
白若曦為皇帝重新沏了一杯雨前龍井,茶香嫋嫋,她聲音平靜無波:“後宮之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嬪妾如今得皇上垂愛,誕育皇子,難免會觸動某些人的利益。至於是誰,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的目的未能得逞,不是嗎?”她抬眸,迎上皇帝的目光,“嬪妾只知,安分守己,盡心侍奉皇上,撫育好景曜,便是嬪妾的本分。”
閻澈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低聲笑了:“你啊,總是這麼滴水不漏。不過,朕喜歡你的這份通透。”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景曜聰慧可愛,朕甚是喜歡。只是,太子之位,牽一髮而動全身,皇后腹中的孩子,朕寄予厚望……”
白若曦心中一凜,面上卻依舊恭順:“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皇后娘娘鳳體安康,定能為皇上誕下健康的嫡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景曜年幼,能得皇上幾分垂愛,已是天大的福分,嬪妾不敢有非分之想。”
閻澈聞言,意味深長地嗯了一聲,不再多言,只是握住了白若曦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指尖。有些話,點到即止,聰明人自然明白。
夜深人靜,白若曦看著躺在身邊熟睡的閻景曜,粉嫩的小臉蛋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她輕輕撫摸著兒子細軟的胎髮,目光溫柔而堅定。
皇帝今日的話,看似在安撫她,實則也是一種試探和敲打。
皇后腹中的孩子,才是他目前最大的期望。但期望,也可能變成失望。
“景曜,母妃定會護你周全,為你鋪平前路。”白若曦在心中默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