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到了除夕。
宮中處處張燈結綵,紅色的宮燈連綿不絕,將整個紫禁城映照得如同白晝。
除夕宮宴設在太和殿,皇親國戚,文武百官,連同有品階的宮妃,齊聚一堂。
白若曦身著一襲紫紅色金絲鸞鳥紋宮裝,外罩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風,端坐於妃位的首座。
她的小腹已有了明顯的弧度,整個人在燭火的映照下,面若芙蓉,豔光四射,甫一出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四皇子乖巧的坐在身側。
位置稍次的惜容華、安婕妤和欣婕妤。
欣婕妤經過那場風波,整個人沉靜了許多,看向白若曦的眼神裡,滿是死裡逃生的後怕與感激。
“姐姐,今日這身真好看,跟天仙似的。”安婕妤湊過來小聲說道,語氣裡滿是與有榮焉的驕傲。
白若曦淺淺一笑,輕聲道:“今夜人多眼雜,都仔細些。”
宴會開始,歌舞昇平,一派和樂。
酒過三巡,閻澈放下酒杯,示意歌舞暫停。
眾人立刻安靜下來,看向高居龍椅之上的帝王。
“諸位愛卿,今日除夕,普天同慶。朕有一事,要與眾卿同樂。”閻澈的聲音傳遍大殿,“開春之後,朕欲為後宮增添福祉,已下旨,冊封兵部尚書之女陸氏為美人,江南織造之女沈氏為寶林。待開春後,便擇吉日入宮,以充後庭。”
此言一出,妃嬪們的坐席上,頓時起了些微的騷動。
又要來新人了!
還是一個兵部尚書之女,一個江南織造之女。
一個家世顯赫,一個富甲一方。
不少妃嬪的臉上都露出了或嫉妒或擔憂的神色,只有白若曦,依舊神色淡然地品著杯中的果茶,彷彿事不關己。
鐵打的後宮,流水的妃嬪。她早就明白這個道理。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通報,說是南疆新上任的使臣,特來為皇上獻上除夕賀禮。
很快,一隊身著異域服飾的舞姬,魚貫而入。
為首的女子,身段妖嬈,面覆薄紗,只露出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
音樂響起,那女子如同一條柔若無骨的美人蛇,在殿中翩翩起舞。她的舞姿奔放而熱烈,充滿了原始的野性與魅惑,與宮中那些溫婉的舞蹈截然不同,瞬間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包括閻澈。
一舞畢,女子摘下面紗,露出一張美得極具攻擊性的臉。她端著一杯酒,款款走到御前,跪下獻禮。
閻澈饒有興致地看著她,接過了酒杯。
就在女子起身退下,路過白若曦的席位時,腳下卻忽然一個踉蹌,彷彿不勝酒力,直直地朝著白若曦的方向倒了過來。
春桃和琳琅大驚失色,立刻上前護主。
那女子卻像是早已算好了一般,身體在離白若曦一尺遠的地方,被她身後的同伴穩穩扶住。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看起來像是一場意外。
那女子驚魂未定地對著白若曦福了福身,以示歉意。
可就在她低頭的那一剎那,她用一種極其微弱,只有她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飛快地說了一句話。
她說的,不是官話,也不是南疆的方言,而是一句極其古老的、早已失傳的西域古語。
上一世,白若曦為了查閱古籍,曾學過這種語言。
她聽得清清楚楚。
那句話是——
“鳳凰浴火,非為囚籠。”
白若曦端著茶杯的手,猛地一滯。
她抬起頭,看向那個已經退入舞姬隊伍中的女子,對方彷彿毫無察覺,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裡。
可白若曦的心,卻在這一刻,掀起了滔天巨浪。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女人是誰?她怎麼會懂這種古語?她是敵是友?
鳳凰浴火,指的是她的重生。
非為囚籠……
她是在說,她重活一世,不是為了被困在這深宮牢籠之中的嗎?
一瞬間,無數的疑問和猜測,像潮水般湧入白若曦的腦海,讓她背脊發涼。
這後宮的水,遠比她想象的,還要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