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公公那滿臉菊花褶子的笑,還未在殿門外散盡,白若曦臉上的溫婉假面便已“咔嚓”一聲碎裂。
她隨手將那本薄薄的宮人名錄扔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驚得一旁的春桃和琳琅心頭一跳。
“照拂?”白若曦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鳳眸中滿是譏諷的冷光,“真是好一個‘照拂’!”
將皇后最心腹的張嬤嬤,安插在一個身份成謎的南疆舞姬身邊,再將這顆定時炸彈,安置在她的瑤華宮隔壁。這操作,騷得她想給閻澈鼓掌。
帝王心術,果然是髒到了骨子裡。
狗皇帝!
他這是生怕她和皇后鬥不起來,親自下場添柴加火,想看一出活色生香的“兩宮演義”,他好穩坐釣魚臺,樂得清閒。
“娘娘,皇上這擺明了是沒安好心!”春桃氣得臉都漲紅了,“那個麗才人,還有那個張嬤嬤,簡直就是兩尊瘟神,緊挨著咱們,想想都晦氣!”
琳琅則要冷靜得多,她上前一步,沉吟道:“娘娘,奴婢反倒覺得,此事或許不是最壞的局面。”
白若曦抬眼看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皇上將她們放在明處,放在離我們最近的地方,固然是想讓我們相互牽制,但也同樣將她們置於了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琳琅的思路清晰,“她們的一舉一動,我們反而能看得更清楚。最怕的,是那種藏在暗處,不知根底的冷箭。”
白若曦點了點頭,琳琅的話,與她不謀而合。
沒錯,最可怕的不是明晃晃的刀,而是那個麗才人——曼月。
那個在她耳邊,用失傳古語說出“鳳凰浴火,非為囚籠”的女人。
這句話,像一根魚刺,死死地卡在她的喉嚨裡。
這不像是敵人的招數,倒像是一種……試探,或者說,接頭暗號。
這後宮的水,怕是比她想象中,還要多出幾股不知名的暗流。
“有趣。”白若曦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投向西側長信宮的方向。那裡依舊是一片漆黑,安靜得像一個巨大的陷阱。
“他想看戲,本宮就唱一出好戲給他看。”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琳琅,你親自去一趟內務府,就說本宮體恤新鄰,要送些東西過去。別的不用,就挑咱們宮裡那批頂好的銀霜炭,再配上兩盆長勢最好的紅梅盆景送去。”
“銀霜炭?”春桃有些不解,“娘娘,那可是皇上特意賞您的貢品,就這麼白白便宜了那個狐媚子?”
“傻丫頭。”白若曦轉過身,捏了捏她的臉蛋,“這叫敲山震虎,也叫打草驚蛇。本宮倒要看看,這位麗才人,是虎,還是蛇。你和琳琅一起去,記住,什麼話都不必多說,把東西送到即可。你們的任務,是看,是用眼睛看,看那長信宮裡,到底是什麼光景。”
“是,奴婢明白了!”
第二日一早,天剛矇矇亮,瑤華宮的兩個大宮女便帶著幾個小太監,抬著賞賜,浩浩蕩蕩地往隔壁長信宮去了。
這番動靜,自然瞞不過宮裡有心人的眼睛。
誰都知道麗才人是新貴,可誰也沒想到,頭一個示好的,竟然是風頭最盛、且同樣懷著龍裔的瑾妃娘娘。
一時間,眾人對這位瑾妃娘娘的“大度賢惠”,又有了新的認識。
長信宮內。
曼月,也就是麗才人,正坐在窗邊,由著兩名從南疆帶來的侍女為她梳理一頭海藻般的長髮。她身上只著了一件單薄的紗衣,似乎完全感覺不到冬日的寒冷。
張嬤嬤躬身立在一旁,態度恭敬,眼神裡卻透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審視和提防。
當聽到瑤華宮的瑾妃娘娘派人送來賞賜時,張嬤嬤的眼皮跳了一下,而曼月只是從鏡子裡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聲音聽不出情緒:“請進來吧。”
琳琅和春桃一進門,便感覺到一股與瑤華宮截然不同的氣息。殿內的陳設簡單,卻處處透著一股異域風情,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陌生的香料味,清冷而幽邃。
張嬤嬤皮笑肉不笑地迎上來:“有勞兩位姐姐親自跑一趟,我們主子剛起,還沒梳妝好,怕是招待不周了。”
這話看似客氣,實則是在下逐客令。
琳琅將禮單遞上,不卑不亢地笑道:“嬤嬤客氣了。我們娘娘說了,與麗才人比鄰而居是緣分,如今天寒地凍,這銀霜炭是我們娘娘的一點心意。日後若有什麼短缺的,只管派人知會一聲,瑤華宮別的沒有,人情味還是足的。”
她這番話,既點明瞭瑤華宮的地位,又暗暗敲打了張嬤嬤。
坐在梳妝檯前的曼月,終於緩緩轉過身。
她已經梳好了妝,那張極具攻擊性的臉上,此刻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感激和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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