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上沒有恐懼,沒有同情,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那雙清亮的眸子裡,映著劉鶯兒哭泣的臉,卻彷彿在看一場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鬧劇。
這後宮,果然是個大型鬥獸場。她想。
要想活下去,就不能當那個任人宰割的羊。
當晚,瑤華宮。
白若曦正陪著四皇子閻煜祺看書,琳琅便領著一個不起眼的小宮女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小宮女是白若曦早就安插在儲秀宮的眼線,名喚巧兒。
巧兒將今日儲秀宮發生的一切都事無鉅細地稟報了一遍。
“……那魏婉小主仗著家世,很是張揚,已經有幾個小主主動向她靠攏了。倒是那個蘭溪小主,有些奇怪。”
“哦?如何奇怪?”白若曦放下書卷,來了興趣。
“回娘娘,”巧兒努力回憶著,“她……她太安靜了。從頭到尾,奴婢就沒見她有過半分慌亂。張嬤嬤教的那些繁瑣禮節,她一學就會,做得比誰都標準,可又感覺不到她有半分敬畏之心,就像……就像在完成任務一樣。”
巧兒頓了頓,又道:“特別是劉鶯兒小主被打的時候,所有人都嚇得發抖,奴婢偷偷瞧了一眼蘭小主,她非但沒怕,嘴角好像還……還撇了一下,那神情,像是覺得這事兒特沒勁。”
白若曦端著茶盞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沒勁?
她記憶中的蘭溪,膽子比兔子還小,見到宮裡的嬤嬤說話都結巴,別說看人掌嘴,就是見只死老鼠都能嚇哭。
眼前這個平靜、從容的蘭溪太不一樣了。
白若曦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是了,她能重生,別人……趙靜姝當初提前進宮不也是夢裡給的警示。
那現在的蘭溪呢,究竟是敵是友?
“娘娘,您怎麼了?”琳琅見她神色不對,擔憂地問。
白若曦回過神,緩緩放下茶盞,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沒什麼。”她看著跳動的燭火,眼中光芒晦暗不明,“無事。”
那份因見到熟悉名字而產生的溫情,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冷靜和審視。
她必須儘快弄清楚,這個“蘭溪”的底細和目的。
白若曦沉默了片刻,忽然對琳琅吩咐道:“傳話給張嬤嬤,就說本宮看儲秀宮的秀女們整日學習禮儀也枯燥,不如為即將到來的端午節做些繡活,為宮裡添添喜氣。”
琳琅有些不解:“娘娘,您的意思是?”
白若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張嬤嬤眼神毒辣,讓她多‘關照’一下蘭溪。既然那位蘭小主學規矩學得快,想必手也巧。就讓她負責監督所有秀女的繡活進度,再把給皇上繡荷包這個最要緊的活計,交給她來完成。”
琳琅瞬間明白了。
捧殺。
監督所有秀女,必定會得罪人,而給皇上繡荷包,更是個燙手山芋,繡得好是本分,稍有差池,就是大不敬之罪。
白若曦慢悠悠地補充完最後一句話,聲音輕得如同耳語,卻帶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意。
“對了,再告訴內務府一聲,給儲秀宮送去的絲線,尤其是給蘭溪用的那一批金線,就挑那些最易斷的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