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瑤華宮的最後一絲暖意也盡數吞噬。
閻澈離去的背影,像一座冰冷的石碑,重重地壓在白若曦的心頭。
魏詢。
太傅。
這是狗皇帝在宣告,他對她,對她的兒子,擁有絕對的、不容置喙的掌控權。
白若曦緩緩地、無聲地笑了起來。
那笑意從唇角蔓延,卻絲毫未達眼底,反而讓那雙本就清冷的鳳眸,結上了一層更為凜冽的寒霜。
閻澈,你以為用我兒子的前程,就能給我套上枷鎖,讓我做你一輩子聽話的狗嗎?
你錯了。
被逼到絕境的狼,只會磨礪出更鋒利的爪牙,直到有一天,能親手撕開獵人的喉嚨。
她轉身,對著候在一旁的琳琅,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備轎,去冷宮。”
琳琅心頭一震,下意識地勸道:“娘娘,夜深露重,那地方晦氣……”
“本宮要去送故友,最後一程。”白若曦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不容置疑。
……
通往冷宮的路,比記憶中更加漫長,更加荒涼。
兩側的宮燈昏暗,光暈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影子,像一個個掙扎的鬼魂。
白若曦的儀仗無聲地前行著,所過之處,巡夜的太監宮女紛紛跪倒在地,頭埋得低低的,連大氣都不敢喘。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皇后倒臺,百年望族蘇家一朝覆滅。
冷宮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帶起一陣陳腐的灰塵。
這裡比外面還要陰冷。
院中的雜草長得半人高,唯一的活物,是角落裡那棵枯死的槐樹,扭曲的枝丫在夜風中張牙舞爪。
正殿的門開著,一盞孤燈如豆,映出裡面那個形容枯槁的身影。
蘇雅嫻就坐在那裡。
她卸去了一切華貴的釵環首飾,脫下了那身象徵著無上榮耀的鳳袍,只穿著一身最簡單的素白囚衣。頭髮用一根木簪鬆鬆地挽著,幾縷青絲垂落在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旁。
她面前的桌案上,整齊地擺放著三樣東西。
一壺酒,一杯盞,以及一條三尺長的白綾。
聽到腳步聲,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曾經顧盼生輝、盛氣凌人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沉寂。
當看清來人是白若曦時,那死灰中,才終於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名為恨意的火苗。
“你終於來了。”她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本宮就猜到,你一定會來。”
白若曦獨自一人,一步一步地走入殿中。
她站在蘇雅嫻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鬥了一輩子的敵人。
“自然要來。”白若曦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蘇雅嫻的耳中,“本宮來送姐姐,走完這最後一程。”
“哈哈……哈哈哈……”蘇雅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淒厲而悲涼,“送我?白若曦,你別得意得太早!你以為你贏了嗎?你以為皇上的恩寵,能庇佑你一輩子嗎?”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出瘋狂的光:“我今天的一切,就是你明天的下場!這宮裡,從來沒有永遠的贏家!皇上的心,是天底下最薄涼的東西,他今天能為了你廢了我,明天就能為了別的女人,將你打入地獄!”
白若曦靜靜地聽著她的詛咒,臉上沒有絲毫動容。
她只是淡淡地開口,說出的話,卻比這冷宮的寒風,還要刺骨。
“姐姐是不是忘了?皇上廢了你,可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你的好弟弟,還有你那顯赫的榮國公府。”
她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殘忍的清晰。
“對了,忘了告訴姐姐。就在今日午後,刑部已經將蘇家的案子定下。榮國公府上下,一百零八口,男丁一律問斬,女眷全部沒入教坊司為奴。你的父親,你的兄弟,你的侄子……他們都會在黃泉路上,等著你這位好姑母,好姐姐呢。”
“轟——”
最後的一點希望,被徹底碾碎。
蘇雅嫻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白若曦,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滅族……
她蘇家,百年望族,就這麼……完了?
“為什麼……”許久,她才從喉嚨裡擠出這幾個字,眼中是全然的崩潰與不解,“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皇上已經得到想要的一切,為什麼還要趕盡殺絕!”
白若曦看著她那副為情所困的模樣,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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