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翅膀硬了是吧!分不清誰是你親爹親孃了是吧!”
何國慶對著自己的閨女,撒火氣的勁兒可是一點沒打算過收斂:
“今兒你要是敢忤逆!往後遇著啥難也別想指望孃家幫你出頭……”
“花蘭,”楊舒芬忽而開腔,打斷了何國慶的話音:
“媽知道你天天在隊裡做活,那不是‘辛苦’二字就能概括過去的。”
“辛辛苦苦,無非圖個能頓頓吃的像樣兒。”
“若你覺著在孃家能過得更好,我也會尊重你的想法。”
楊舒芬盯著何花蘭,她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何花蘭聽著這些話,只覺詫異和心虛。
婆婆今兒變得話多了不說,還一會兒一個性子,就跟不是同一個人似的。
前腳將親爹罵了個狗血淋頭,後腳竟對自己說……尊重她的想法?
今兒晌午那頓葷香的餃子,仍在她心裡、嘴裡的唇齒留香。
“媽,我不想回……”
“我知道錯了……”
眼瞅著自己的親閨女,竟縮到了她婆婆身後。
何國慶老牛瞪眼兒。
“咋?是真在等著給您燒香火錢了,還是真將咱老謝家當成你家的庫房了?”
楊舒芬再次啟動毒舌模式,眼瞅著那嗓門兒越提越響亮。
頭一回在謝家吃了大癟的何國慶一時想不著反擊的法子,再待下去,興許就成了她楊舒芬嘴裡早死了爛了的死人了。
晦氣!
他怒哼一聲,瞪著圓溜的牛眼兒扭頭就走:
“且給我等著!”
……
不知不覺,日子已是五月中。
何花蘭在田邊有力地揮舞著抄子,將正曬的麥子一下下揚起。
一頓滋味兒十足的餃子下肚,再加上剛才第一次被婆婆護短。
做活再累,周圍村民的戳脊梁骨話再難聽,她也心氣順暢地不往心裡計較了。
難得高興間,周圍的村民依舊有一下沒一下的磨洋工。
曬人的豔陽天以極慢的速度昏暗下來,慢到叫人察覺不到該留意。
直到李紅衛在隊裡算完賬得從供銷社走出來,不經意一瞅遠處的天邊。
那鋪天蓋地洶湧的烏泱泱,這才叫他第一個變了臉色:
“媽呀!蝗蟲群過來了!”
村民們聞聲抬頭之際,黑壓壓的蝗蟲飛舞聲這才傳入眾人的耳朵。
即便是早有防備的劉剛,心底也被這場面給狠狠震動。
“趕緊將麥子裝袋!收進庫房!”
“快點快點!別叫蝗蟲給吃光了!”
村民們驚嚇萬分,哪裡還有心思磨洋工。
一個個的當即使出所有的勁兒,以最快的速度趕緊裝袋、裝車、拉進庫房。
全村其他不做活的老小也都跑了過來,幫著拿麻袋、撐袋口。
謝建國看著蝗蟲來襲的震撼場面,內心一片複雜。
有一分是洗清委屈的高興,但其餘九分則全是對災年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