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一談妥,她的日常就更忙了。
每天得準備鮮菇三十斤、紅薯葉五十斤,或者幹菇三斤、紅薯葉五斤。
再加上那一百斤除塵湯,自家每天能掙下來六塊四毛錢。
那要退的五百塊錢彩禮,扣去張家必須賠償的二百塊錢就還有三百,這麼一來,一個半月就能攢夠。
呼,心裡替閨女掐著的那口氣兒,算能喘出去一半了。
樹菇每天輪茬兒割就管夠,這一箱發菇發完了,下一箱就能開始割。
至於紅薯葉,早前張家收的紅薯葉分了一半給咱,八百多斤呢,夠管半個多月的。
另外,自家院子有約三分地那麼大,在院子裡沿著牆根開一分出來種紅薯,半個月後剛好能把紅薯葉給續上。
若是怕遭人瞧見,那便上山時留意撿拾樹枝,捆吧成籬笆圍,將院子裡多豎一道夾牆給擋上。
……
日子慢慢過去,日常的一切如著楊舒芬的料想。
謝建國的三個月學徒期完成了一個月,對廠裡的活兒已基本熟稔。
雖說工資比正式工人少十塊錢,但是——
老孃竟憑一盆水煮菜,拿下了工廠食堂的供應!
每天那一塊四毛錢的供菜錢,吳榮華每天雷打不動地結到他手裡!
老孃也從未問他要過,於是他就把這錢揣進了自己兜裡,每天那個喜滋滋。
知遠也喜滋滋,每天啥也不幹就有五塊錢揣兜裡,哪輩子也不敢想這好事兒啊。
直到這天晚上,楊舒芬趁著一家四口吃晚飯,對他們說道:
“桂花要離婚,就得把那五百塊錢彩禮給退了,藥湯錢和供菜錢應該攢差不多了吧?”
這話一出,哥倆眼神發懵。
飯桌上的溫馨氣氛也冷了三分。
“那不是我的讀書錢麼?”知遠反問。
“我尋思說,這錢是給我攢來在鎮上安家,明年謝興要上學,給他交學費的呢。”建國也緊接著說道。
“桂花這些年過得艱難,你倆當哥哥的,沒力氣拉一把的時候,媽也沒強求你們啥子,現在手頭有了些本錢,拉親妹一把也是本分。”
楊舒芬將勸說的話說得軟和客氣,同時將那欠條給掏了出來,擺到飯桌的正中央。
謝桂花低著頭默默吃飯,建國和知遠抬起眼珠子瞄了一眼那欠條,好長時間都是沉默。
他倆因著心底有自個兒的盤算,且還已盤算了好長時間,沒那麼容易被說動。
再加上五百塊錢可不是小數目,這年間,百元戶就是小康之家,小康之家都少之又少的。
全村一百多戶,估計就生產隊那倆管事的算兩號,其他則啥也不是。
男人天生沒有女人講感情,更講究親兄弟明算賬。
“我剛進廠上班,正是成家立業的關鍵時候,一天就攢那一塊四毛錢,用藥湯錢湊三個月就能湊夠了。”建國佯裝平靜地低頭吃飯,時不時緊捂一把揣著錢的褲兜。
“你說啥?”知遠聽見這話,火氣一下子竄上腦殼:“你意思這錢全我出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