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旦起了心思。
第二天一大早,知遠送徐思思去拖拉機廠上班之後,就直奔農機廠。
在農機廠門口等著偶遇廠裡的領導。
楊有志這段時間一直在揪著心神想解決兒子的事兒,兒子已經被判刑了。
但他還是沒有放棄,愁得天天夜裡睡不著,滿頭黑髮都白了一半。
這會兒無精打采地來到廠裡上班。
卻一眼瞧見在廠門口的謝知遠。
謝知遠也瞧見他了,只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就猶如用刀子紮了楊有志的敏感神經。
“假貨舅舅,話就給你挑明瞭吧,”還是謝知遠主動湊了過去,低聲在他耳旁微笑說道:
“要麼你主動寫介紹信,把崗位讓出來給我,你好歹還能落個正常退休的結果。”
“要麼……就別怪我找廠領導反映情況了。”
要挾,赤果果的要挾!
楊有志瞪大著驢眼珠,卻一點聲響不敢發出來,生怕旁人將注意力投到他身上。
他已經在農機廠熬了快滿二十年。
只要再熬五年,就能高工齡退休,能按現在工資的八成領養老金。
現在退的話,沒滿二十年,就只能領六成半,將近十塊錢的差距,一年就是一百多塊錢。
“知遠啊,明年……”
“不行,今年,”謝知遠不等他把話說完,就果斷亮明自己的要求:
“不僅是今年,還得是這個月,最好十天內。”
“說實話,我連十天都不想等。”
謝知遠的話猶如一根繩子,勒在楊有志的脖子上,且還越勒越緊,緊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不願意答應?沒事兒!”謝知遠扭頭就要走:
“我就在這兒等你們廠領導上下班,最多兩三天,肯定能等見。”
“誒等下!”
楊有志氣悶得大口大口喘著氣。
同時心裡對謝知遠也是看一眼恨一眼,後槽牙都咬緊了。
這麼逼我是吧……
既然不讓我落得個安生,那麼你謝家也別想安生!
這口氣悶直竄頭頂,衝散了楊有志最後的理智。
他深呼吸一口氣,模樣萎靡地對謝知遠故作低聲下氣:
“我寫……”
“但手頭沒個紙筆,要不進廠裡去找紙筆吧,我領你進去。”
能提前進去瞧瞧工作環境,也挺好,謝知遠沒多想的“嗯哼”一聲。
進廠裡的這一路,謝知遠看啥都高興又新奇地四處瞅。
而楊有志的心裡卻在回顧自己的前半生。
剛進廠時,他接替父親的班,進的是維修組。
結果這位子還沒做幾個月,就被關係戶頂去了庫房。
接二連三被關係戶頂,庫房沒安生幾年,又被頂去幹搬運。
一路波折,最後落到了打雜崗。
可謂一路下坡路,一路失意,握筆桿子的輕閒崗,從來就沒他的份兒。
不知不覺,在前頭領路的楊有志一路來到倉庫區,在倉庫區又往角落走了幾十米,來到一處偏僻的廢棄庫房。
“你的位子在這兒?這麼偏,四下都沒個人影。”
謝知遠還以為他是這兒的庫管,心裡沒多想啥,嘴上說出來的話,在楊有志聽來就是——
鄙夷。
“是啊,我管這座庫房,進來吧。”
楊有志推開生鏽的大鐵門,門一推開,裡頭就散出來一陣常年無人出入而積攢的陰冷涼氣。
冷得謝知遠都“嘶”了一聲。
謝知遠在前頭進了庫房,心裡盤算的是提前瞭解自己的工作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