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塢,夜靜更深。
蘭芳院的婆子們押著碧蓮離開,腳步聲漸行漸遠,最終消融在夜色中。
宋長樂站在廊下,月色如綢,映得她眉眼如霜。
她緩緩轉身,目光落在仍站在井臺旁的香蘭身上。
香蘭低著頭,手裡的木棍還未放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人都走了,你怎麼不一道過去覆命?”
宋長樂攏了攏外衫,眉梢微挑,嗓音輕緩。
香蘭渾身一顫,木棍“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她猛地跪下,額頭重重磕在青石磚上。
“姨娘饒命!”
宋長樂垂眸看她,唇角微勾,語氣玩味。
“哦?我饒你什麼命?你救了碧蓮,是今晚的功臣。”
香蘭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奴婢……奴婢其實是夫人的人。”
涼風拂過,吹動宋長樂的衣角,她靜靜站著,不置一詞。
香蘭咬了咬牙,繼續道。
“夫人讓奴婢盯著姨娘的一舉一動,定期彙報。可今日……今日奴婢親眼所見,姨娘明明早知碧蓮有異,卻仍留她一命,甚至、甚至算準了林姨娘會派人滅口。”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
“姨娘聰慧,奴婢不敢再欺瞞。”
廊下燈籠被夜風吹得忽明忽暗,照得宋長樂眸色深深,晦暗難辨。
她走下臺階,手掌輕輕放在香蘭的頭頂,指尖若有似無地摩挲著她細軟的髮絲。
“你既知道我是故意留碧蓮一命,那也該明白,我為何偏偏留你在身邊?”
香蘭瞳孔微縮,瞬間明悟。
暴露的何止碧蓮一個。
宋長樂早就知道她是薛明珠的眼線。
她不僅知道,還故意讓她目睹一切!
香蘭額頭滲出細汗。
“姨娘是想……借奴婢的口,給夫人遞話?”
宋長樂鬆開手,輕笑一聲。
“聰明。”
她轉身往主屋走去,嗓音悠悠飄來。
“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人了。夫人再問起落花塢的事,你知道該怎麼說。”
香蘭怔怔跪在原地,直到宋長樂的背影消失在門內,才緩緩回神。
她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夫人待人狠辣,本就不是良主。
自己剛剛又親手砸暈了林姨娘的人。
這條命,早已和宋長樂綁在了一起。
蘭芳院的清晨透著幾分寒意。
宋長樂早早到了,安靜立在薛明珠身側,低眉順眼,儼然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她的目光卻不著痕跡地掃過陸續進院的姨娘們。
姨娘們被突然傳喚,臉上還帶著惺忪睡意。
一進院子,看見跪在青石板上的碧蓮和小廝,頓時清醒了幾分。
碧蓮的衣衫凌亂,髮髻鬆散,而那小廝垂著頭,額角的血跡已經凝固,顯然已經跪了許久。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開口。
林婉淑站在姨娘們中間,神色鎮定。
太穩了。
宋長樂眸底閃過一絲微光。
今天的事,怕是有變故。
待眾姨娘到齊,她突然上前一步,盈盈下拜,神色慼慼。
“夫人,妾身被人謀害,求夫人為妾身做主!”
滿院一靜。
薛明珠抬手虛扶,語氣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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