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大步上前,一把奪過宋長樂手中的藥碗,重重擱在案几上。
藥汁濺出,在桌面上留下幾滴褐色的痕跡。
“我讓你來照看宋姨娘是信任你,你倒好,給她喝毒藥?”
薛明珠一把捏住了周姨娘的下巴,目光發狠。
周姨娘睫毛抖個不停,身子打顫。
“夫人明鑑,妾身冤枉啊!這藥是安胎藥,怎會是毒藥......”
葵兒膝行到了周姨娘身邊,磕頭道。
“夫人明鑑,我家姨娘一直安分守己,萬萬不敢做謀害候府子嗣的惡事……”
宋長樂看見薛明珠眯眼,知道這是她發怒的前兆,連忙輕咳兩聲,下床輕輕按住了薛明珠的手臂。
“是妾身嫌藥太苦,求周姐姐想辦法的。藥裡只格外加了一勺蜂蜜,周姐姐也是一片好心,這藥她親自試過的……”
薛明珠眼角抽了一下,鬆開手時順勢用帕子擦了擦指尖,彷彿沾了什麼髒東西。
“好心?有身子的,和沒身子的如何比得?”
她冷笑一聲,將藥碗遞給身後的趙嬤嬤。
“府醫呢?這個時辰了,還不來診脈!”
話音剛落,香蘭已經引著醫女進門。
醫女進門看見薛明珠就想要行禮,膝蓋還沒彎就被招了招手,示意上前。
“免了,你來看看這藥還是不是你從前開的那一副,可喝得?”
醫女快步上前,端過藥碗在鼻尖輕嗅,又取出銀針沾了沾,才拱手道。
“夫人,這確實不是原來的那一貼安胎藥……”
周姨娘聞言臉色一白,突然伸手想要奪過藥碗。
“夫人明鑑,妾身願意喝了這藥自證清白!”
她這一動,薛明珠眼中寒光一閃,右手突然揚起。
“夫人!”
宋長樂驚撥出聲,而周姨娘已經被扇了個頭暈眼花,跌坐在地上,藥碗咣噹一聲摔碎在地。
周姨娘捂著紅腫的臉頰,垂著頭小聲啜泣。
“夫人息怒,周姨娘這方子雖非夫人所囑,但去掉了原方中燥熱的附子,添了平和的黃芪,於胎象確實更為穩妥。其中一味蜂蜜更是在不影響藥效的前提下,減輕了苦味。”
醫女徐徐補上,但巴掌已經落下了。
宋長樂看了看薛明珠,又看向地上的周姨娘,輕聲道。
“周姐姐快起來吧,夫人已經還你清白了。”
周姨娘哆哆嗦嗦的被葵兒扶起,一邊臉頰腫得老高,眼眶還紅著。
薛明珠面上有些掛不住,聲音還是柔和了些。
“你有這份心是好的,只是府醫開的方子自有道理,以後不可擅自更改。這次本夫人就不做追究了。”
她隨手從髮間取了一隻簪子,親自插入了周姨娘的髮髻中。
“眼淚還不收一收?後院姐妹和睦,我很欣慰。”
周姨娘受寵若驚,結結巴巴道。
“是,是妾身僭越了......謝夫人寬宥。”
薛明珠點點頭,轉身欲走,忽又停步。
“府醫,原本的藥方既然宋姨娘不喜歡,就重新已經調整吧。”
醫女應了一聲,目送著薛明珠離開。
她一走,周姨娘繃直的脊背也鬆了鬆,她咬唇看向宋長樂。
“我只是想著,那藥聞著就難受,妹妹懷著身子怎麼受得了,不是存心隱瞞妹妹的。方才多謝妹妹護我……”
宋長樂擺了擺手,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歉意。
“周姐姐客氣了,若不是夫人讓你來陪我,今日也不會白白遭難。姐姐臉上的傷要緊,快些回去吧。香蘭,替我送送……”
周姨娘點了點頭,走時卻故意踩過那方被薛明珠丟棄在地上的繡帕。
宋長樂瞧著她的背影消失,慵懶的舒展了腰肢。
“周氏膽小如鼠,卻敢冒險換藥……看來這府裡,不止我一個人信不過薛明珠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