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第一次來見西園寺建一郎一樣。
西園寺建一郎正跪坐在房間中央,身著深色的和服,對著眼前的紙張揮墨。
他沒有抬頭,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他與眼前的這幅字。
顧硯和西園寺綾不敢打擾,安靜地跪坐在他對面的蒲團上,靜靜等候。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裡只有毛筆在宣紙上摩擦時發出的沙沙聲。
直到西園寺建一郎落下最後一筆,將毛筆穩穩地擱在筆洗上,他才終於抬起頭。
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了顧硯。
那目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充滿了威懾力。
彷彿這個老人終於開始展現自己曾經的鋒芒。
“爺爺。”西園寺綾率先開口,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但西園寺建一郎卻彷彿沒有聽到一般,視線始終牢牢地鎖定在顧硯的身上。
“小顧。”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來了。
顧硯心中瞭然,這才是今天這場會面的正題。
“老爺子指的是電影的事嗎?”顧硯不卑不亢地迎著他的目光。
“電影?”西園寺建一郎冷哼一聲。
“電影的成敗,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這個人的野心。”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他們。
“把自己的名譽當成賭注,將自己置於輿論的風口浪尖,用整個行業的質疑來為自己造勢……這種手段很聰明,也很危險。”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過來人的滄桑。
“我見過太多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才華橫溢野心勃勃,為了所謂的成功為了能站到更高的地方,不惜賭上一切。”
“他們就像是飛蛾,明知前方是火焰,卻還是會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因為火焰的光芒,對他們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說到這裡,他的語氣變得格外沉重。
“那個傢伙當年也是這樣。”
那個傢伙?是指的狩野前輩嗎?
顧硯不自覺的就想起了這個老人。
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西園寺建一郎今天才會這麼嚴肅?
西園寺建一郎緩緩轉過身,目光如炬地盯著顧硯。
“他當年為了在文壇成名,為了證明自己,拋棄了一切。我不想你也和他一樣變成那種人。”
“所以告訴我,你的野心,盡頭在哪裡?”
“為了你的成功你準備拋棄什麼?是你的原則,你的底線,還是……綾?”
這個問題,如同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壓在了顧硯的身上。
整個和室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西園寺綾第一次見爺爺這麼生氣,就好像是一頭雄獅。
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顧硯用一個安撫的眼神制止了。
顧硯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開了口。
“老爺子,您說的沒錯,我有野心。”
他坦然地承認了這一點。
“但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什麼虛無縹緲的名聲,也不是為了向誰證明什麼。”
“東寶映畫這次的手段,您應該也看得很清楚。”
“他們可以為了規避風險,輕而易舉地將我推出去當擋箭牌。”
“這是這些野心家慣用的手段,今天他們可以這麼對我,明天就有人可以用同樣的手段,去對待綾。”
“我想告訴所有人,尤其是那些傢伙。”
顧硯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我顧硯還有我顧硯的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