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臺。
趙安沒有去鐵門堡,而是將自己寫好的信交給賴衝,讓他去林川千戶所找一個軍戶。
那軍戶自會將信轉達。
韃子在城堡外喊了半個時辰,得不到回應後,開始往城樓上放箭。
但持續的時間不長。
他們兵分四路,到西州衛轄下的其他四個千戶所去叫囂和佯攻。
很快便有三個千戶頂不住壓力了,都派了副千戶到鐵門堡向王淵施壓,讓王淵交出趙安。
王淵置之不理。
巴特爾又重新聚兵於鐵門堡前,直接向孫韜下了戰書,限其在一個時辰內交出趙安,不然他必馬踏西州衛,雞犬不留!
孫韜沒有出面,而是派出西州衛指揮同知牛騰趕到鐵門堡,有三個千戶同行。
林川千戶所的千戶呂勝沒有來。
他們也覺得很正常。
呂勝和王淵是死對頭,又時日無多,還得收拾呂家的爛攤子,王淵交出趙安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他估計懶得跑這一趟。
不過肯定會希望韃子將趙安千刀萬剮,以解他心頭之恨。
牛騰頭髮烏黑,眉毛花白,人稱“白眉同知”。
他在鐵門堡百戶的府邸中見到了王淵,指著鼻子訓斥道:“王淵,你真要為了一己私慾,為了一個小小的雜役,讓整個西州衛陪葬?”
“王某惶恐!”
王淵有些難堪道:“以王某之見,韃子只是在虛張聲勢罷了。趙安已經殺了三個韃靼勇士,怎可這樣交出去?”
“啪!”
牛騰可是西州衛內出了名的暴脾氣。
而且他早就料到王淵會是這套說辭了,朝著他的面龐甩了一巴掌道:“放你特孃的狗屁,你這分明就是在賭,拿西州衛所有將士和軍戶的性命在賭!”
“你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那帶兵的可是巴特爾,又麾下精銳盡出,別說小小的鐵門堡,就是西州衛兵馬齊出,那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王淵沒有說話,只是抹了下嘴角溢位的鮮血,眼中甚至看不到任何憤怒,卻讓牛騰一陣後怕。
白溪千戶所的千戶範德輝見狀,上前道:“王千戶,既然牛同知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那範某也多句嘴。你是不是還想說這關乎天下大勢,咱們不能退?”
王淵冷聲道:“韃子正在和鎮北軍以及西戎大戰,必不會再在此地掀起戰端,我們這次要是退了,不僅痛失好局,而且今後再也抬不起頭了。”
“你還真是我大靖的擎天一柱啊!”
範德輝譏諷道:“京都近來傳出訊息,北方戰事吃緊,朝中眾多大臣勸諫陛下遣使議和。不知你想過沒有,一旦咱們因為一個雜役和韃子不死不休,韃子和鎮北軍休戰後,咱們武威軍將面臨何種境地?”
“王千戶,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真的打不過韃子的!”
“你快點把趙安交出去,聽聞你們之間齟齬不斷,你為何要因為這樣一個人而置西州衛,乃至整個武威軍於萬劫不復之地?”
其他兩個千戶也是苦口婆心地勸說。
王淵難掩失望:“那巴特爾只是嚇一嚇,你們便坐不住了?”
牛騰怒意再起:“姓王的,你就這麼不見棺材不掉淚?那好,你現在就率軍去打巴特爾,老子親自給你擂鼓助威!”
“……”
王淵沉默了。
牛騰嗤笑道:“你自己都是個沒種的,還要拉上咱們這些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再說一遍,立刻交出趙安,否則你這世襲的千戶也到頭了!”
範德輝附和道:“王千戶,你素來精明,怎麼在這種事情上犯糊塗?你別無選擇,快點交人吧,韃子要等不及了!”
王淵忽然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想利用趙安借勢崛起,也知道這並非易事,終究還是被反噬了。
拋開這些人不想看到他大出風頭不談,西北十二衛真的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了。
放眼望去,十二個衛帥幾乎全是主和派。
他們只顧著眼前的利益,卻沒想過韃子的野心極大。
這麼多年來,韃子沒對武威軍動手,純屬食之無味。
一旦韃子開始攻滅大靖,武威軍肯定是幾個邊塞軍中最先被滅的那一個。
而他們都將屍骨無存!
雖然他一直在利用趙安,但也不得不承認,趙安有血性,有脊樑,是個真男兒!
只是一直不來鐵門堡是怎麼回事?
難道還要派人去請?
不知死活的東西!
“來人呢,去把趙安帶來。”
王淵撐不下去了。
剩下的就看趙安自己了。
他能破局更好,若是不能,那唯有成為北方草原上的一個孤魂野鬼了。
沒過多久,趙安帶著二十多人走來了,手裡還拿著兩個雞腿,吃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