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伸了個懶腰道:“既然如此,那我今後就天天率兵來找你切磋了,範千戶可別高掛‘免戰牌’,讓人看輕了你們白溪千戶所。”
“你……你敢!”
“這世上還沒有趙某不敢做的事情。咱們西州衛的人現在恐怕都知道,一旦被趙某給黏上了,不死也得掉層皮。呂千戶是將死之人,我也不好粘,我看範千戶這精氣神還不錯,只好叨擾了。”
刁莽趁機道:“範千戶,其實也沒他說得那麼誇張,切磋嘛,你以多欺少不就成了。怕就怕這是個瘋子,手下還一群瘋子,整日裡在你的地盤上喊打喊殺的,整得像是殺韃子一樣,你說韃子和你誰受得了?”
這是在埋汰誰呢!
範德輝色厲內荏道:“刁莽,你以前可是遊擊將軍,怎麼也成潑皮無賴了?”
“沒辦法。”
刁莽滿臉無奈道:“西州衛的狗東西太多了,只有他殺過,而且接下來還會殺,見一個殺一個!”
他把“殺”字咬得很重。
聽得範德輝五官僵硬,神色緊張。
“我們走!”
腰刀回鞘,趙安帶著五十多騎離開了。
範德輝站在原地,沒有讓人阻攔。
一個心腹壓低聲音道:“千戶大人,難道這事就這麼算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範德輝咬牙切齒道:“現在他是被娜其婭盯死的人,我何必要與他鬥個你死我活?他不是要那些流民嗎?那就多給他點,撐死他!”
“這樣一來,他勢必會坐大!”
“上百流民,他能安置,若是上千,上萬呢?餓死的將是他自己!而且他坐大了,首先慌的是王淵,其次是娜其婭,再其次是呂勝,還有衛帥、同知,我估計排在最後,為何要給他們衝鋒陷陣,吃力不討好?何況,誰暗中還沒點手段?”
理雖然是這麼個理,趙安也沒有那麼多錢糧安置流民。
可在人家踹門後這麼說,總讓人覺得丟臉。
心腹只好轉移話題道:“千戶大人,您讓小的查的事,小的也查得差不多了,咱們千戶所確實也有錢永,要不要把他……”
“沒必要。”
範德輝拍了拍肩膀上的灰道:“西北十二衛遍地都是蛀蟲,還缺這麼一小隻?就是可惜了,二十個韃子佔盡天時、地利、人和,都沒能殺了那龜孫,還被曬成了人幹!”
“韃靼的那個臭娘們,想必氣瘋了吧?這更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王淵利用趙安,我利用趙安和娜其婭,終究還是比他棋高一著!衛帥那個位置,早晚是我的!”
……
趙安率兵回到趙家屯後,賴山撓著頭道:“頭,咱們這踹門是踹過癮了,可那範千戶會放流民過來嗎?萬一他來狠的,把流民都往咱們這趕,咱們怎麼安置?”
沒有人很多大事幹不成。
趙家屯現在很缺人手。
既怕流民不來,也怕一下子湧入太多。
官府都養不了,更何況他們只是一個小小的屯田村落。
刁莽也想到這個問題了,託著下巴道:“還別說,以範德輝那尿性,他真幹得出來!趙百品,你現在把攤子鋪得太大了,要是真來個成千上萬的,上頭又註定不會給糧,咱們弄不好要一起餓死了!”
古往今來,這都是很棘手的事情。
並不是有錢就能擺平的。
流民的大規模湧入會帶來一系列問題。
甚至韃子都不用攻打,他們便有可能先亂起來。
趙安看向眾人道:“你們都說說,現在想投靠咱們的都是什麼樣的流民?”
趙大餅走了兩步道:“首先是不要命的,誰不知道你和韃子鬥得正起勁,韃子要是出兵,也是先攻打鐵門堡和趙家屯。”
“其次又是想有點盼頭的,你讓二三十戶流民過上了好日子,他們也想!哪怕在韃子攻打時被殺了,那也是死得壯烈,總比餓死在荒郊野外,連屍骨都被野獸啃食要強!”
此時霞光如血,瀚海沉寂。
趙安負手而立,擲地有聲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這些流民都如我當初一般,想要向死而生啊!”
“我已經拼命殺出了一條血路,若是他們都願意跟著我一起殺,韃子老巢都能給掀了,還在乎一時的困難?”
“這世間原本是沒有路的,如果有,那一定是條一往無前,悍不畏死的血路!如今這血路,咱們一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