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見他神色古怪,不由問道:“前輩,您上次來時,我看您至少還有十幾年壽元可活,怎麼如今……”
趙瑞霄搖了搖頭,嗓音沙啞:“我心存僥倖,強行衝擊元嬰。”他頓了頓,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結果嘛……自然沒什麼意外,反噬之下,就成了這副模樣。”
陸遠默然。
趙瑞霄卻不再多言,只是低頭看著棋盤,眼神漸漸渙散,像是透過棋局看到了什麼更遙遠的東西。
五百年的修行,五百年的執念。
他這一生,見過太多修士為機緣爭得頭破血流,自己也早已習慣獨來獨往。不肯與人分享,不肯與人聯手,總覺得只要攥緊手中的東西,就能走得更遠。
可如今,臨到坐化之際,他才忽然明白,原來這棋局困住他的,從來不是棋藝高低,而是他的心。
“大舍方有大得……”
他想起那些故人。
當年有位摯友,壽元將盡時求他相助,只差一味靈藥便能煉成破境丹。
可他卻因私心未給,想著自己日後或許用得上。
後來那人坐化,而他結丹後,只能孤身一人闖秘境,經常被數名修士聯手逼退,眼睜睜看著機緣落入他人之手。
若當初肯舍那一味靈藥,或許今日,自己也能多一分叩問元嬰的機會。
原來,這一局棋,困住的不是棋子,而是他自己。
他緩緩閉上眼,嘴角卻浮起一絲釋然的笑。
“陸小友,多謝。”
這一聲謝,不單是為棋局,更是為這遲來的頓悟。
他抬手一揮,一杆通體暗青、戟刃如霜的長戟憑空浮現,懸浮於陸遠面前。
戟身隱隱有龍紋遊動,煞氣內斂,顯然是一件上品法寶。
“此戟名為‘斷嶽’,隨我征戰三百餘年,今日便贈予你了。”
他又取出三株靈草,一株赤紅如火,葉片如刃;一株通體銀白,花蕊如星;最後一株則青翠欲滴,莖幹上纏繞著淡淡紫氣。
“‘赤刃草’、‘星髓花’、‘紫雲藤’,皆是結丹期難得之物,也一併給你吧。”
陸遠鄭重接過,還未開口,卻見趙瑞霄已站起身,指尖凝聚出一團熾白火焰。
“我這一生,樹敵不少,可不想死後被人煉成屍傀。”他笑了笑,火球倏然落下,整個人瞬間被烈焰吞沒。
火光中,他的身影漸漸模糊,最後只剩下一句飄散在風中的低語。
“修仙之路……終究是與人同行,才能走得更遠啊……”
汪凝望著趙瑞霄的消散,昔日結丹後期大修,此刻卻連灰燼都未留下半分,“前輩走得...倒是乾脆。”
賬本上墨跡未乾的數字突然變得可笑,百年經營,終究抵不過時間流逝。她悄悄看向陸遠手中的斷嶽戟,這法寶再過千年也會存在,可煉器之人呢?此刻有些理解,陸遠為何行事如此隨心了。
陳巧倩的反應卻截然不同。
她正死死攥住陸遠的袖口,指甲幾乎扣壞布料。趙老頭臨終那句“與人同行”像根刺紮在心頭。